张鹏程道:“不是,是他手下参谋长阎肃来了。”
“不见。”孙开勤丢下**一句话,按说江北护军使应该算是江东省督军的部署,第七混成旅也在督军指挥下,但是这个陈子锟仗着吴佩孚撑腰,竟然直接赴任,根本不来和自己打照面,分明是不把这个督军放在眼里,孙开勤一直耿耿于怀。
“大帅,他是来送钱的。”张鹏程道,胸前的白金表链很晃眼。
“哦?送钱,什么钱?”孙开勤有些感兴趣了。
“四千块大洋,说是抚恤金。”
“有意思了,哪跟哪啊这是?”
“大帅请看。”张鹏程将手中一摞东西递了上去。
孙开勤不耐烦的推开:“不看,你口头报告就行了。”
“是!”张鹏程一挺腰杆,开始介绍情况,从南泰县被土匪包围开始讲起,将聂金库手下十一团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听的孙开勤怒目圆睁,大骂道:“这帮混蛋,简直败坏我的名声。”
张鹏程道:“陈子锟设计灌醉了他们,将十一团缴械,让苦主出来认人,毙了四十个抢劫强奸的兵,这四千块抚恤金,就是给这些兵的家属的。”
“什么,毙了老子四十个人,还吞了老子一个团!娘的,姓陈的欺人太甚!”孙开勤一拍桌子暴怒道。
张鹏程道:“大帅息怒,给姓陈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吞并大帅的军队,十一团的兵马已经放了,缴的枪也还了,陈子锟生怕大帅动怒讨伐他,这才派人来求饶的,这些文件,是当地百姓的状子,真是字字血泪啊。”
孙开勤忽然想起九姨太梨花带雨的脸来,心中便信了九分,看来十一团这事儿做的确实过分了一些,不过这年头当兵的不抢老百姓,上哪儿捞油水去,要是换了自己带兵过去,怕是连活口都不留的,全县百姓都给他杀干净。
“大帅,这些状子,也抄送到省政府,还有国务院、陆军部了,这事儿,已经捅到天上去了。”张鹏程小心翼翼道。
孙开勤点点头,道:“你说, 应该怎么办?”
张鹏程道:“陈子锟是吴佩孚的心腹爱将,年轻气盛之下,毙了咱们四十个人,想必也不是故意和大帅做对,要不然他也不会巴巴的派人来说明情况,而且这事儿咱不占理,十一团的防区在江南,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去抢劫,让人家逮着毙了,咱还真没地方说理去,再说案子已经递到北京了,天下皆知,如果大帅兴兵讨伐,恐怕……”
“恐怕全国人都会唾骂与我。”孙开勤矜持的一笑,身为督军,他也是有一定政治头脑的,既然陈子锟肯放下身段来求和,自己正好就坡下驴,这个仇,先记上再说。
“那……大帅见不见?”张鹏程问道。
“见,怎么不见。”督军大人道。
张鹏程道:“那还得请大帅移步到院子里。”
孙开勤笑骂道:“草他娘的,还得我去见他,江北来的参谋长这么牛逼?”
虽然如此,他还是亲自来到督军公署的院子里,只见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着,漆面简直可以照出人影,轮胎很大,涂着白漆,及其醒目,而且是那种新式的充气轮胎,不是老式福特上的木质轮子。
“好车!”孙开勤赞道。
“这是美国最新款的派克牌小汽车,电启动,有三个前进档,二十三马力,全上海都没有几辆,江东省更是仅此一辆。”一个声音在旁边介绍道,孙督军望去,只见这人身穿上校军装,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颇有儒将之风。
“这位想必就是江北来的阎参谋长吧,哎呀,欢迎欢迎,稀客稀客啊。”孙督军眉开眼笑,伸出大手和阎肃热情的握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又是送钱又是送汽车的,礼数已经尽到了,就算毙了四十个当兵的,也能抵消了。
阎肃啪的敬了个礼道:“督军好,卑职代护军使向您致敬,这辆汽车是护军使托人从上海买来,是给您的见面礼,还请督军笑纳。”
“好说,好说,来人呐,摆宴,我要请阎参谋长喝酒。”孙开勤心情大好。
酒桌上,阎肃向孙开勤详细汇报了江北护军使公署面临的困境,严重缺少枪械弹药,兵力不足,土匪太多,剿之不尽,地方财政枯竭,举步维艰。
“还请督军给我们第七混成旅补充人马械弹粮秣,我们保证在五年内剿灭土匪,还南泰百姓,江北父老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阎参谋长信誓旦旦地这样说。
孙开勤也动了感情:“好,你们有这个雄心壮志,本督军岂能袖手旁观,不过省里财政也紧啊,本督军的卫队旅至今还穿着草鞋,用的是杂牌枪械,唉,都难啊,这样吧,我给你们拨五百套军装吧,军容严整,也能提高士气。”
阎肃本来也没指望孙开勤能调拨枪械粮草,哭穷只是让对方懈怠而已,能弄到五百套军装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当即代表陈子锟向孙督军表示了由衷的谢意。
宴罢,副官处长张鹏程送阎肃离开,在大门口两人握手而笑,心照不宣。
忽然一辆汽车驶了过来,张鹏程一看车牌号码,脸色便沉了下来,道:“不好,是第二师的师长段海祥来了,肯定是为了十一团被你们缴械的事情来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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