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庚道:“美国是一定要去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已经录取他了,不过为了你的婚礼,让他推迟一个月出发应该不是问题,对了,思成的未婚妻林徽因也在北京,不如请她做女傧相吧。”
陈子锟道:“好啊,这下齐了。”
姚依蕾却翻翻眼皮,似乎有些不悦。
他们在这边谈笑风生,许国栋赵家勇李俊卿他们顿觉尴尬,索性起身告辞,王庚却道:“你们坐你们坐,我部里还有公事,说完就走。”随即拍拍陈子锟的肩膀挤挤眼睛,带着陆小曼走了。
王庚夫妇离开之后,陈子锟才问姚依蕾:“你认识林徽因?”
姚依蕾冷笑道:“怎么不认识,你们男人都喜欢她。”
“那你的意思是说,女人都不喜欢她?”
“那倒不是,只不过……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可先说了,才不要她做女傧相。”
陈子锟自然不敢反对:“都依你,回头我就给王庚打电话,让他别和林小姐提了。”
……
婚期定在农历三月二十,也就是公历四月二十三这天,本来依陈子锟的意思是不想大张旗鼓的操办,不过姚家可不乐意,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得风光大嫁。
从陈子锟进京到办婚礼,仅仅有十来天的准备时间,相当仓促,好在北京城服务业发达,只要舍得花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择日子,放大定,双鹅双酒、枣生桂子,一切都按老北京的规矩来,一丝不苟,婚礼前两日,姚公馆送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到陈府,一水的朱漆躺箱,绫罗绸缎瓷器锡器样样俱全,花瓶、大镜子这些易碎的玩意都是请的“歪脖”来扛着走的,前面还有鼓乐开道,摆足了谱儿,赚足了面子。
到了结婚那天,东文昌胡同的陈宅门庭若市,汽车洋车排成长队,许国栋专门调了一队巡警维持交通秩序,一大早的陈子锟就十字披红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轿子到西长安街的姚公馆迎亲去了。
这年头新郎官的标准打扮蓝长衫黑缎马褂,头戴呢子礼帽插着金枝,胸前十字披红,新娘是凤冠霞帔大红鞋,男的骑马女的坐轿,一点马虎不得,可怜姚依蕾向来以新派摩登自居,结婚之时还不是乖乖按照父母的意思来。
费劲一番周折,终于将新娘从姚公馆接了出来,仪仗浩浩荡荡走在长安街上,由于排场太大,以至于堵塞了交通,路边一辆汽车里,一位身着长袍鹤发童颜的矍铄老者用英语问道:“这是一场婚礼么?”
坐在前排的徐志摩答道:“泰戈尔先生,您说的没错,这是极具民族特色的中国传统的婚礼仪式。”
泰戈尔大感兴趣:“我可以参观一下么?”
徐志摩犹豫道:“这……”
“那不是陈子锟么,原来是他结婚啊。”坐在泰戈尔身旁的林徽因瞪起大大的眼睛惊讶道,“我还以为他会采取西式婚礼呢。”
既然是相熟之人,那泰戈尔先生的这个不情之请就很容易满足了。
一路尾随迎亲队伍来到东文昌胡同,这里装扮一新,街道铺上净土,门头挂着红绸子、红灯笼,喜气洋洋,热闹非凡,鞭炮炸响,喜糖纷飞。
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新娘子和新郎官,而是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宾客大名,梁启超、熊希龄、汪大燮、辜鸿铭,这些政坛学界的名人是陈子锟的老友了,自不必说,引起轰动的是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大帅派侍从官送来的一幅亲笔所书的“囍”字。
正在众人还沉浸在吴玉帅带来的震撼时,忽然又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大内也来人了,一位穿前清补服的内务府官员代表退位宣统皇帝向蓝翎侍卫御赐黄马褂巴图鲁陈子锟赠送了一对景泰蓝花瓶。
吴玉帅和皇帝都派人来送礼,这排场忒大了,代表齐天武馆来喝喜酒的闫志勇在人群中忍不住赞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才几年光景啊,人家就混到这个地步了。”
旁边有人道:“兄台此言差矣,陈子锟相貌堂堂,骨骼精奇,五年前我给他看相的时候就猜到有今天了。”
闫志勇扭头一看:“哎,你不是前门外看相的那个胡半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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