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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大头成果然派丧彪送來消息,原住户是两个老妪,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九十岁,将房屋卖给韩森后迁居九龙城寨。
提到九龙城寨四个字,丧彪竟然有些忌惮,陈子锟询问起來,才知道这地方地处九龙,原属清朝飞地,现在依然是中国不管、港英不管的黑色地带,住在里面的人都是沒身份的难民、黑道成员、逃犯之流,连警察都不敢涉足此处,实乃九龙繁华之地上生长的一颗毒瘤,犯罪分子的天堂福地。
姚依蕾和岳母竟然搬到这样恶劣的住处,陈子锟不由心急如焚,让丧彪带自己去找,丧彪一口答应,但也提出一个条件:“锟叔,我想拜您为师,跟您学功夫。”
若在以往,陈子锟肯定不会收这种下三滥的徒弟,但今非昔比,正是用人之际,便道:“阿彪,那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丧彪心领神会,立刻招呼了三五个马仔,领着陈子锟等人前往九龙城寨,途径繁华大街,香港左派力量依然在和警察大战,左派投掷燃烧瓶,镪水瓶袭击公交车、警车,警察已催泪瓦斯还击,双方打得热闹,一行人避开战场,直奔九龙城寨。
來到城寨附近,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远远看去,是一座庞大而杂乱无章的建筑群,密密麻麻伸出许多晾衣杆,电线如同乱麻,建筑材料也是五花八门,石棉瓦,塑料布,木板砖石,胡搭乱建,建筑物之间密不可分,难以想象城寨中间是什么模样。
城寨无人管理,谁都可以进入,门口坐着一群闲散老头,穿着污渍斑斑的老头衫,听着收音机里的粤剧,抬头睁开昏花的眼睛看着这帮生面孔进入,悄悄晃了晃身旁的细绳。
陈子锟等人在城寨里慢慢走着,身旁穿梭的寨民麻木的看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屎尿臭气和饭菜气味混合在一起,还有鸦片烟独特的香味,小孩哭声,女人惨叫,以及奇怪的呻吟声不绝于耳,人们淡定如常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忽然几个穿背心露出纹身的年轻人冒了出來,拦住去路道:“大好彩点到呢度嚟了,你哋捞过界了。”
丧彪摆出一副很牛逼的样子,但是抱起來的膀子也表示他很惧怕这些人。
“我哋系嚟揾人嘅,唔系嚟惹事嘅。”
一番交涉后,对方愿意领他们去找人,在迷宫一般的城寨里转了许多弯子,陈子锟留意到对方嘴角的冷笑,暗暗戒备起來。
來到一扇门前,对方道:“就系呢度,进去吧。”
丧彪似乎也察觉到危险,迟疑着不敢进去。
陈子锟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团,就听到耳畔啪嗒一声,是左轮枪击锤掰开的声音,黑洞洞的枪管就在身侧。
陈子锟手一抬就捏住了手枪,虎口正掐在击锤位置,即便开枪子弹也打不出來,顺手一带,左轮枪拽了过來,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抖开弹巢,将六发子弹倒了出來。
电灯亮了,屋里站着四个年轻人,手举利刃,杀气弥漫。
丧彪等人虽然害怕,但为了面子还是冲了上去,色厉内荏的指着对方叫骂。
陈子锟道:“劫财你们找错人了,要钱沒有,要命就有。”
对方喝道:“呢度冇你要揾嘅人,走啊。”
陈子锟觉得有些蹊跷,竟然有人阻止自己寻找妻子下落,难不成姚依蕾已经遭遇毒手不成。
千辛万苦來到香港寻亲,九十九步都过來了,岂能在最后一步停顿,九龙城寨虽然乌烟瘴气,蛇虫混杂,但对陈子锟來说只不过是个超级贫民窟而已,惹得爷爷怒了,掀你个底朝天也不是不可能。
他怒喝一声:“把人给我交出來。”
对方沒料到他如此强横,愣了一下挥刀砍來。
丧彪等人急忙退后,等着看陈子锟再次施展绝世武功。
但他们期待的一幕并沒有出现,陈子锟从后腰上抽出两把手枪,机头大张对准前方,古惑仔们急刹车停下,不敢乱來。
香港不比当年上海滩,港英当局严格控制黑枪,黑道上能持枪的都是坐馆、红棍级别的人,而这位陌生人拿的是两把大威力曲尺手枪,看來绝非等闲。
布帘子后面转出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人來,道:“这位先生从何处來。”
陈子锟道:“从江东來。”
“贵姓可是陈。”
陈子锟不置可否。
中年人道:“请跟我來。”
陈子锟收起枪,毫无惧色跟着那人往前走,又转了几个弯子,苏州评弹的曲调传來,珠帘后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人,鸦片灯的火苗飘忽不定。
中年人掀开帘子道:“大佬,人來了。”
床榻上的人坐了起來,一嘴地道的京片子:“大锟子,我等你十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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