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道:“如果你我交情一般,甚至老死不相往来,那又如何?”
文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蹙眉沉思片刻,猛地一拍大腿,道:“那我也要出兵,还反了他们了,敢坏了规矩,以后别人有样学样,那还得了?再说。你要是倒了。他们吞并了你的领土和子民,势力壮大之后,就该对我下手了!”
云轩激动起来,黑红的脸庞因充血颜se变得更深了,他激昂地道:“不错!你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从中原请了有学问的读书人来教我学问。我熟读中原的史书后,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中原王朝更迭是那么的频繁,不管多么强大的王朝,最多两三百年,一定会被其他的王朝所取代,我就感到很奇怪。什么在我们这里,一千年前谁最强大,一千年后还是他的家族最强大?
什么我们这里所有的土司捆在一块儿都不及中原的皇帝强大,也没有他们那么严格的完善的制度,可是我们这里尽管各个部落之间常常发生征战,却总是不痛不痒,一千多年下来还是一千多年前的格局,当初是土司的他的子孙还是土司。当初是头人的他的子孙还是头人。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什么?”
文皓被他这个话题吸引住了,好奇地问道:“你说什么?”
云轩道:“就是因每一代的土司和头人们,都是你方才的这种想法!这么想当然没有错,因不这样做,今天被吃掉的是别人,明天可能就换了你。可是什么偏偏是在我们这里会是这样?
因我们这里有强者,但是从来都没有一个可以像中原的皇帝一样把整个天下变成他家天下的那样一个人。所有人都想更强大、都想往上爬,都想得到更多,也都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
我们这里有大土司、有小土司、有大头人、有小头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子民,谁想吞并别人的领地和子民,都会受到其他所有土司和头人的敌视,担心你会成他们的敌人,于是所有人会联合起来,把你打压下去!
想向更强大的土司挑战,除非联合其他所有更强大的土司,可那样一来,得利的只能是那些更强大的土司,我们何苦来哉。不联合那些比我们强大的土司,谁想蠢动,就会被所有强大的土司当成害群之马联手消灭。
因此,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大家会一起维持这里的传承秩序,不希望它发生变化。这就是我西南地区大族世家千年传承不衰的原因!可是现在不同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有了,文兄,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云轩越说越激动,跳起身来,唾沫横飞地道:“现如今,姚州地区这个秩序的最大维护者就是薰家和孟家,你我两家的实力仅次于他们,有朝廷给我们撑腰,至少可以确保其他大族不敢插手干预。如果我们失败,还有朝廷大军出面,这样的机会放过了天理不容!你文家世代祖宗都不会原谅你。”
文皓长长地吸了口气道:“你相信黄景容的话?你认朝廷会出兵?”
云轩道:“御史台的厉害,难道你没听说过?皇帝对御史台言听计从,他们说谁是乱党叛贼,谁就一定完蛋!”
文皓道:“可我听说来俊臣被贬官了,御史台已大不如前。”
云轩道:“来俊臣倒了,御史台却没有倒,从这次御使台奉旨巡察地方,查勘谋反一事,就能看出来。”
文皓沉吟不语,云轩又道:“最重要的是,我们有退路!如果我们败了,还有朝廷,如果朝廷不肯发兵,那就抛出黄景容以息众怒!进可攻,退可守,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折损一些兵马,可是比起我们可能获得的收益,难道不值得吗?我们将改变此地千年未变之格局啊!”
文皓被打动了,他抬起头,目中se出刀锋般凌厉的光芒:“你说的对!我赌了!”
御史台狗急跳墙、捏造流人谋反以自重是冒险;张柬之想顺势而、举燎天大火一举烧光这群王八蛋是冒险;文皓和云轩想火中取栗,借朝廷之威挑战西南千年不变的阶级制度,何尝不是冒险?
谁说我们没有冒险jg神,我们的官场就是一群冒险家的乐园。
黄景容端详那绢上美人良久,又她题下七绝一首:“独辫明灭系红绦,满头云锦分外娇。流苏俏向红颜窥,鬓云暗把刘海招。紧袖白衫洱海怜,绛红领褂苍山绕……”
题罢诗,黄景容怡然自得地捋着胡须,陶醉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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