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冷笑连连。
沈沐最初领着一班人打天下时,完全靠他个人的聪明才智,可后来摊子越来越大,人马越来越多,他又没有千手千眼,不可能有足够的精力去分析了解所有的问题,去处理所有的事情,于是身边渐渐有了一批智士幕僚。
只是限于隐宗一直以来的地位,他手下可没有做官经历的人员为幕僚。做过官就有官身,就算没了职权身份还在,不是什么人都能把他招去做幕僚的。眼前这个中年文士名叫张瑞敏,只是一个不得志的秀才,可是能被沈沐延揽到手下,自然也是有本领的。
沈沐微微蹙着眉头,一向云淡风轻的散漫全然不见,他很清楚,眼下唯一来不及堵塞的漏洞就是粮食,杨帆选择粮食为突破口,正击中他唯一的罩门。
“咱们在太原仓有多少缺口?”
沈沐想了想,向一名帐房似的手下问道。
那人面前摆着一摞帐簿,却翻都不翻,张嘴就来:“还有二十万石的缺口没有补上。”
沈沐断然道:“马上想办法把缺口补上,实在不足,把准备运给乌质勒的那批粮食也用上!”
张瑞敏道:“公子,太原仓存粮百万,他们未必查得出来。而且属下很怀疑,杨帆蓄势良久,仅仅如此而已?只怕他是故意打草惊蛇,实则是声东击西,让我们穷于应付,如果我们动用这批预备粮,一旦他还有后手,必然陷入被动。”
沈沐点点头,嘉许道:“张兄所言甚是,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是张兄有没有想到,他的手段可能并不是声东击西,而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呢?”
张瑞敏变色道:“公子是说……”
沈沐沉重地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很可能这才是他的目的。也许太原仓只是他虚晃一枪的所在,可是如果我们按兵不动,那么这虚晃一枪就可能变成实实在在扎出去的一枪,而我们在太原仓确实动了手脚,难保不被他查出什么。”
张瑞敏神色一紧,道:“那……我们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么?”
沈沐微微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谁让这是我们的弱点所在呢,他既攻之,不能不防,如今只好见招拆招。”
沈沐说着,目光却隐隐有些闪动。张夫子追随他日久,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宗主必然另有后着,只是他所思所想究竟是什么,却无从得知。他既不说,也不能问起,便用力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那属下亲自去,必让太原仓无懈可击!”
朝廷清查太原仓库存并出粜积粟的旨意下达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刑部比部司郎中皮二丁上了一道密奏,密奏言及丹州、鄜州两地粮储存量勾覆结果与户部所报有些差异,刑部只是负责复核数据的,因此上表请皇帝派员查稽。
说话崔元综任刑部侍郎时号称崔菩萨,意即尸餐素位,御下无能。而他手下有四大金刚,一曰“难下笔”孙宇轩,二曰“趟地瓜”严潇君,三曰“温柔一刀”陈东,四曰“斫窗大斧”皮二丁。
杨帆去了刑部以后,跟这四位“江湖高人”一番明争暗斗,却是不打不相识,混了个“瘟郎中”的雅号之后,却与他们成了朋友。这道奏章就是杨帆的好友皮二丁所上。
粮食在武则天心中有着极重要的地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听风就是雨,随时会雷霆大发。有时审计勾覆也有出错的时候,有时粮储出仓、入仓、入帐之间也有一个时间差,有出入并不意味着一定有问题。
所以武则天并未大惊小怪,但是既然有了差异就得查清真相,武则天想了想,便道:“让御史台派员分赴丹州与鄜州,查明粮储出入的原因。”
“是!”
婉儿提笔又在皮二丁的奏折上写了一行字,再加“着御史台查办”,笔尖一划,一个很圆润的圈儿便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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