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裴郡马刚刚上任,他调兵干什么?
胡御史是来鄜州查办粮储案的,胡御史刚刚见到裴刺史,裴刺使便急急征召州府全部捕快,这且不算,还要调动一营团练,顺着这条线一想,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李刺史心弦一颤,手掌一滑,掌中杯“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跌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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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巽骑在马上,脸色沉重。原本对卸任太守李昊热情指点所产生的满腹感激都化为了愤怒。明日就是交结之期,可他坐守刺史府,却被李昊一道道**汤骗得神魂颠倒,一旦签字画押,来日仓储出了问题,他这个现管官也难辞其咎。
裴郡马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心中暗恨:“好个口蜜腹剑的老贼!”
胡御史骑在马上,回头看看尾随其后的团练兵,又看看前边抄着钢刀、铁链、枷锁、哨棒的三班快捕。暗暗吁了口气:“这些人的集结也太慢了,整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不过,裴郡马刚刚上任,对本地官吏还不能如臂使指,却也不好苛求于他。
虽然说府衙里还有大批的原刺史旧僚属,一个时辰的集结速度足以让他们打听到些什么。如果他们有心泄密也有足够的时间送出消息,不过胡御史并不担心。那是粮仓,不是一口米袋子,就算对方得了消息马上应变,也来不及了。
胡元礼策马向裴巽靠近了些,问道:“裴使君。粮储之地距此还有多远?”
裴巽以马鞭向前一指,道:“前行左拐。长巷尽头就是。胡御史莫急,咱们马上……”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身子一震,瞠目结舌望着远方,呆呆坐在马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胡元礼霍地扭头看去,一时也呆住了。
此时暮色苍茫。天边已昏黑一片,可是视线及处。却是红光隐隐,吞吐闪烁,股股浓烟喷薄而出,在天空中缓缓弥漫开来,好像一只恐怖的巨兽正要从岩浆里挣扎着跳出来,胡元礼登时手脚冰凉。
过了半晌,胡元礼和裴巽才突然清醒过来,不约而同地大喊道:“粮仓起火!快!快救火!”
……
长安府,沈沐居处。
蓝金海快步走进沈沐的书房,道:“公子,关内道郡府副使赵厚德托病辞官了,只着人知会了咱们一声。”
沈沐似乎有些惊讶,沉吟片刻,才道:“也好!让他置身事外吧,如果显隐之间的这场大火真的烧开来,也免得延及到他。”
所谓郡府,就是观察使的府邸,这观察使访察善恶、举其大纲,兵甲、财赋、民俗之事,无所不领,权势极重,其实就是后来的节度使的雏形。关内道下辖二十六个府州,丹州、鄜州俱在其辖内。
赵厚德是隐宗一派最高级别的官员,作为关内道观察副使,他是由荥阳郑氏一手扶植出来的官场代言人。而荥阳郑氏和陇西李氏,则是隐宗幕后最大的支持者,因此令此人扶助隐宗。
隐宗在关内道发展如此迅速,离不开此人在官场上的大力扶持和帮助,眼下关内道四处火起,粮患恐有压制不住的可能,如果一旦爆发惊天大案,恐怕将有大批人头落地,赵厚德作为关内道观察副使,到时只怕也逃脱不得。
因此,他审时度势,果断托病辞职。这个举措,背后必然有荥阳郑氏的影子,这些人等于是大世家借与隐宗的人手,真正能操纵他们的还是世家而非隐宗。
做大官的人并不怕辞职,只要朝里有人背后有人,随时可以起复,永远不会像尚未涉足仕途的人一样那么费事,官身是一道高高的门槛,只要迈进来了,就已经跃了龙门,浮浮沉沉都是宦海中事了。
蓝金海见沈沐眉头深蹙,又安慰道:“不过,咱们的反击也起了效果。隐宗那边,剑南牛志远告病还乡,山南马三秦也在安排‘后事’。”
世家大把撒,扶植士宦,最终成才的也只是少数,这牛志远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是赵郡李氏背景,现为剑南道盐运使,不但管着剑南道盐业,还管着剑南道酒业,这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使。
而山南马三秦是个盐商,手中有盐池、盐井数十处,实则是个傀儡,背后控制他的是赵郡李氏,这两个人一向与显宗关系密切。在他们这样的职位上,屁股是不可能干净的,隐宗刚对他们有所行动,这二人就嗅到了味道,果断以退为进。
其实,这两人退也无妨,牛志远在任已近三年,这个肥差谁坐得太久都会招惹得天怒人怨,要不然他也该换地方了,如今退下来避风头,也算是一举两得。而马三秦本就是受人摆布的傀儡,这换人也由不得他。
但是这两个人一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显宗。显宗比隐宗摊子铺的大,花销也就大,突然减少两处重大财源,损失着实不小。沈沐想着,脸上便慢慢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二郎,如今你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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