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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古竹婷走进来,婉儿马上站起,微笑着迎上去。
不等杨帆介绍,她便亲切地道:“竹婷妹妹来了。”
她的笑容亲切而温柔,让人一见便如沐春风。两个女人明明是头一次见面,可她的微笑却像是很熟稔的朋友,让人感觉无比的亲切,却没有丝毫做作的味道,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比起婉儿的轻松自若,古竹婷的表情却明显透着几分局促,但她的局促却是恰到好处的,叫人一看就是因为见到了名满天下的上官才女,因为发自内心的崇敬和仰慕才有些紧张,这样的局促自然不会令婉儿看轻她,反而会心生好感。
杨帆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对于这次会面,这两个女人显然都用了心思。
婉儿十四岁就在武则天身边听用,替她整理奏章、伴她处理国事,看她接见大臣,多年的耳濡目染、锤练经历,自然会有一种庙堂之上的睿智精明。
而十三岁就刺杀了一位手握重兵的封江大吏的古竹婷,也有一种江湖人的机警与狡黠,这些本领可以让她在诡谲莫测杀机四伏的江湖上行走自如,要在婉儿面前扮猪吃虎自然也易如反掌。
一个是在庙堂之上见识谋略丝毫不逊于那些起居八座、建衙开府的当朝重臣的宫廷内相。一个是在江湖之中心机胆魄丝毫不逊于那些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的巾帼英雄。
庙堂之上的聪明睿智和江湖之中的心机胆魄,用于私邸之内闺阁之间显然都有些游刃有余。两女都露出了笑容。这回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古竹婷甜甜地叫了一声:“婉儿姐姐。”
杨帆没理会她们,看来也不需要他引见了,他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在罗汉榻上躺下来,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婉儿穿一袭隐纹素锦的宫装,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般轻轻流泻于地,逶迤三尺有余。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飞仙髻,只插了一枝翠绿色的玉步摇,步摇缀明珠一颗,使得她的身姿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古竹婷一身窄袖青衣,鸦黑的秀发挽一个椎形发髻,以青巾包裹。精明干练。分出的两绺秀发整齐地披在肩后,秀发湿亮,光可鉴人,额前淡梳几绺刘海儿,清丽俏巧,灵秀可人。
在两女互相审视、评估、分析、试探、接触。一步步开始亲近的时候,杨帆托着腮。笑得就像一只老家贼。他算是看出来了,温婉如春泉的上官婉儿是个老江湖,清丽似新雪的古竹婷也不是雏儿。
论风情,谁能及得上天香牡丹真国色的太平公主;斗气质,便是荣色天下第一的安乐公主在婉儿面前也得甘拜下风。古竹婷本来就是小家碧玉,如果强扮雍容优雅必定如婢效主人,真我如我。这才是我,她展现自我的方法无疑是最正确的。
两人如此煞费苦心。难道是为了压对方一头?显然不是,婉儿不屑,竹婷不敢,说到底,她们都是不想在她的男人面前显得自己逊色。两女这番心思,都是为了取悦杨帆,杨帆怎能不笑的得意。
上官婉儿和古竹婷都是极慧黠的女子,当然明白杨帆为什么笑的如此可恶,这个坏蛋分明已经看破了她们的心意。所以一番寒喧之后,婉儿拉着古竹婷的手亲亲切热热走向坐榻的时候,飞快地白了杨帆一眼,古竹婷也不失时机地向他皱了皱鼻子。
杨帆见二人走近,便往榻里挪了挪,上官婉儿挨着他的大腿坐下,笑吟吟地夸着古竹婷:“竹婷妹妹真是不错,清丽俏媚、温柔大方。二郎,这天下的好福气怎么就都归了你!”
她说着,便伸出手去在杨帆大腿上拍了拍,籍着这一拍,食指和拇指在他大腿上飞快地拧了一下,谁让这厮笑得那么讨人嫌呢。
古竹婷垂着头,羞怯地道:“一见姐姐的神采,人家便自觉形秽了,哪里当得起姐姐如此夸奖,姐姐再夸,人家可无地自容了……”
婉儿能夸她,她可不能夸婉儿,这就是本份。不过恭维一下却没关系,礼多人不怪嘛。
杨帆咳嗽一声,道:“都是一家人,你们就别那么客气了,生份!这调调儿,听得我牙都酸了。那啥,其实吧,你们姐儿俩有那心思不如都用在我身上,把我侍候舒服了,那比啥都强……”
杨帆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假面毫不客气地撕掉了,两个美人儿窘极,她们咬着嘴唇红着脸,偷偷把眼一睃,眼神儿堪堪一碰,忽然“噗嗤”一笑,些许的生疏便似薄薄的一层冰,在笑如春风中化成丝丝春雨,湿了她们水样的眼波……
※※
李裹儿回到府邸,愤愤地冲到自己的寝室,很快,寝室之中便风雨大作。
这座府邸是杜家的,李裹儿住的自然不是客房,现在住客房的是此间主人杜文天,安乐和武崇训夫妇住的才是正房,所以这房中陈设极是华丽,一桌一几、一杯一碟都是上等器皿,在李裹儿的愤怒之下全都遭了殃。
李裹儿倒不见外,真把这儿当成了她家,一通摔砸,只为泄愤,哪还理会这是人家的东西。一座瓷制十八连盏的大型落地华灯,古拙如树,上有各种动物造型,各顶一盏烛台,被她抡起春凳一下子就砸了个粉碎。
一架名匠打架、名师绘画的紫檀屏风,被她拂开的文房四宝溅了个墨水淋漓。一具放着各式古玩的博古架被她硬生生推倒,一面镶嵌在墙壁上的六尺高青铜古镜本来清光莹然、可鉴毫发,乃极贵重之物。也被她掷出去的花盆儿砸了个大坑。
侍女听到卧房之中的打砸声,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管是李裹儿伴嫁的宫娥还是武家拨来的丫环,谁不知道这位安乐公主的刁蛮骄横,听到她大发脾气,谁也不敢进去触她的霉头。
过了许久,室内的打砸声停下了,丫环们心中惴惴,还是不敢入内。这时杜文天逡巡着来到安乐公主的房外,一见侍候在外面的宫娥侍婢脸色有异,不禁担心地问道:“公主殿下可是发了脾气?”
一个宫女竖指于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公主极为不快,正发火呢。”
杜文天知道今日自己半途示弱。必定令安乐不快,听说她发火,心头更是一紧,有心先离开,又怕不及时请罪,惹的这位美人儿更加不高兴。迟疑半晌,才道:“杜某想见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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