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平静地道:“那有什么关系,今上也绝不想造则天皇帝的反,可是神龙政变那一晚,他还是离开了东宫。令月,有时候,有些事,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
说到这里,杨帆的眼神黯了黯,凝视着太平公主,低声道:“就像……我厌倦了朝堂,想要去浪迹江湖,可我一身羁绊。还有,我不明白,我和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太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二郎,我厌的……并不是你。”
杨帆的眼睛蓦然亮起,瞬也不瞬地盯着太平,太平公主迎着他的目光,这一回并没有躲闪移开:“我厌的,是我们这种不可能有结果的关系。
有些事,你不会去想,也不可能去想,因为你是男人,而我不同。三十多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好的年龄,就算你五十岁六十岁,对男人来说依旧不算,可女人不同……”
泪光在太平眸中莹然,她轻轻摸娑着自己的脸颊,黯然道:“你才三十四岁,风华正茂,而我已四十有五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害怕。
每天早晨一张开眼睛,我就记起,自己又老了一天。每次对着妆镜,我最怕在眼角发现多了一丝皱纹,从发丝中挑出一根白发,每每有所发现,我都郁郁半日不得欢颜。
我不知道再过几年我们之间会怎样?即便是现在,虽然我们还时常幽会,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和当初已大不相同,激情终究不能长久。
如果我再老一些,我们用以维系关系的男欢女爱都将不复存在,那时你我算是什么关系呢?红颜知己?偶尔会面,坐在一起吃杯酒、喝碗茶、聊聊天?呵呵……”
杨帆动容道:“令月……”
太平公主猛地摇了摇头,凄然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二郎。你说的对,有些时,有些事,是由不得自己的。我不是孑然一身,不能抛下一切跟你走。
我也有儿有女,以前,我对他们忽略的太多,只觉得让他们锦衣玉食就足够了,却忽略了他们还需要一个母亲。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长大成人,我亏欠他们的真是太多太多。
我不知道,是因为年华老去,自然而然的就会更加关心后辈的成长,还是快到了知命之年,才萌发了母亲的天性,我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我,不可能为了爱而抛弃一切。
看着我的孩子们成家立业,看着他们幸福美满,看着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们诞生,才是我此刻最大的梦想与追求。我现在想要的、最希望得到的,是亲情,你明白么?
千金公主过世了,他的儿子特意在母亲的墓志铭上写明,他的官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而不是因为他的母亲阿谀则天皇帝,以姑母之身拜侄媳为母,对于千金种种不堪行为,更是竭力掩饰。
二郎,千金公主的葬礼,我去过,看到那墓碑,我不寒而栗。看到她的子女们毫无悲伤、甚至大感轻松的神态,就像暮鼓震钟,在我的耳边敲响,振聋发聩!你希望我被儿孙鄙视嫌弃么?”
杨帆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陌生的容颜,但太平公主却笑了,露出了他很熟悉的笑容,依旧妩媚。
“汉武帝曾经宠爱李夫人,李夫人病重垂危时,汉武帝去探望她,李夫人却以被掩面,至死不与汉武相见。我一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汉武一生中所至爱者,曾有阿娇、卫子夫、王夫人、李夫人、钩弋夫人。何以唯有李夫人令他念念不忘?何以李夫人过世后,汉武帝为了再见她,不惜重金聘请方士做法托梦?何以汉武死后,唯有李夫人得封孝武皇后,得与同葬?
随着年华渐渐老去,我开始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二郎,该结束的就让它这样结束吧,这样……你我心中留下的,都将是你我最怀念、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但是在你心里,我的位置永远都比不上小蛮、阿奴、婉儿,甚至逝去的宁珂姑娘,你之所以三登吾门,更多的是因为……责任!”
杨帆的身子猛地颤动了一下,太平公主淡淡一笑,道:“我不想等到有一天,什么都自然而然地淡了,烟消云散,连怀念都懒得。当初,是我纠缠的你,现在,我求你离开我,好不好?”
杨帆深深地凝视着她,但太平公主已经转开了视线,她缓缓起身,把背影丢给了杨帆:“时间过的好快呀,我的二女儿也要出嫁了。这所宅院,我送给了她。”
太平公主举步向屏风后面走去,当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屏风后面时,用尽全身力气,才制止了声音的颤抖,说出一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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