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搁下了手中的笔,他这些日子已经隐隐地有了想法。要改变儒家的地位,仅仅靠科举改革是不够的,如今圣上已经对他有了制衡的意思,别说等到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便是当下若是换了个坚定不移的儒生主考科举,他与几位同僚几年的心血恐怕就要彻底付之东流了,但是若是立了法规法律以改变儒家一枝独秀的地位,那便彻底不同了。
儒家尊崇周礼,效古法,不愿有违祖制。一旦能够立法,便是那群儒生想要掀起风浪,首先必先打自己的耳光。想到这里,贾珍忍不住微微一笑,反正从上辈子起他对儒家的印象便谈不上很好,固然有精华,但是同样糟粕也多得不胜枚举,无论是文化还是思想都应该是向前而非向后,从这方面来说,贾珍更欣赏道家的态度——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即使这样的理念十分被动,却也比固步自封强得多。
好不容易办完公务,贾珍回到家,还没喝上口热茶,就听到管家告诉自己说是甄家入京了。贾珍挑了挑眉,问道:“白书,白棋可有消息?”“有了,说是貌似和甄家有些关系,只是对方做事干净得很,实在难查,目前瞧下来恐怕不单单是甄家的动作。”管家忙把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了贾珍听。
“这倒巧。金陵那边鱼龙混杂,强龙难压地头蛇,难为白书,白棋,叫他们继续查。当初我下手虽狠,但是终究没有伤了他们的大元气,现今有针对阳哥的这番动作不足为奇。”贾珍突然间有了头绪,忙吩咐道,“你吩咐白书,白棋,从当年咱们家的旧故查起,既然甄家有动作,没道理王家,薛家他们这些人家不参合其中,从他们那边查。”
“对了,既然甄家入京了,想必会有动作,你派人盯着就是了。”贾珍又吩咐了一声。“是,老爷。”管家忙应了下来。
出乎贾珍的意料,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北静郡王竟是递了帖子想要登门拜访。“老爷的意思是?”管家请示道。“郡王拜访,自当是要见的。”贾珍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北静郡王水溶是什么心思,究竟是试探还是来示好,又或者是警告。
“小王见过贾大人。”北静郡王水溶一身常服,行礼笑道。贾珍瞧着面前一派风流倜傥,俊美的北静郡王,还礼:“郡王客气了,来,请上座。”早有机灵的丫鬟送上了茶水点心水果之类的东西摆放在桌案上。
水溶虽然不如贾珍老辣,可却也沉得住气,与贾珍闲聊各地的风俗景致。“郡王好生清闲,虽不是金陵人士,却比我这个金陵人士还要知之甚详。在下佩服佩服。”贾珍笑眯眯地道。“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以前曾去金陵游玩过,难免印象深刻。说起来,金陵还有不少故旧熟人,难免格外感怀些。”北静郡王话中有话,试探道。
“这倒是,只是这么多年并不往来,只怕早就生疏了。”贾珍轻轻地啜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道。“大人乃是朝廷栋梁,公务繁多,想必那些故旧谅解。”北静郡王笑着答道。“这可说不准。”贾珍心里暗自感叹只怕老北静郡王知道了如今水溶和那些人重新有了关系,怕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生。只是不知道金陵那件事情北静王爷知道多少,他今日的用意又究竟是什么?
“说起来,我还未曾见到世侄,不知他们如今正在何处?”北静郡王被贾珍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心里有些没底,暂且转移了话题。“今日有些事情,这哥俩怕是出府了,不到晚上怕是回不来了。”贾珍笑着道。
“这实在是可惜了,难得我寻到几件稀罕的西洋玩意,想着世侄必然喜欢,正好与小王探讨一番。”水溶面露遗憾之色。“劳郡王挂记了。”贾珍轻轻地放下茶盏,等着北静郡王的下文。
北静郡王水溶此时也有些不自在,这贾珍滑溜得很,自己几次三番找话,好引到自己原先的话题上,却总是被贾珍岔开,便是想要探究贾珍如今对甄家的想法却也不甚清楚。更重要的是,水溶到现在都还没未曾试探出贾珍对贾茂在金陵被暗算的事情知晓几分。那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照着他母亲的意思,如今甄家等虽然没落了,可终究有几分势力和底气在那里,若不是如此,便是那甄家姑娘美若天仙,却也不能得到郡王侧妃的位置。
“我瞧着两位世侄皆是人中龙凤,贾大人可真是有福。”北静郡王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露分毫。“莫要这么夸他们,如今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贾珍谦虚地道。“大人可真是谦虚,当初大世侄议亲的时候,这媒人可是把贾府的门槛都要踏平了。”北静郡王打趣道。“不过是旁人夸张罢了,莫要当真。我只盼着他们一生顺遂便可了。”贾珍已经瞧出水溶的几分不耐来,终究还是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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