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包间之后,他还在琢磨这个问题,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不过裘主任一看见他这副模样,就笑了,“尧东书记,这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来,先坐下吃饭吧?”
“难题倒是没有,”章尧东微笑着摇一下头,心里杜绝了向此人打探消息的想法,他不想跟裘主任有太多私下接触——关系总是越走越近的。
小陈这资源,我能跟许绍辉分享,但是老裘你就一边凉快去吧!其实这年头的事情,总是这么寸,有资格分享资源的,总要有这样那样的顾忌,没资格的,只有流口水的份儿。
章书记大喇喇地坐进上首席,“就是想着怎么多灌裘主任两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凤凰,这么支持凤凰的工作,不让你睡着回素波,那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败……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尧东书记说得太对了,”班长都带头了,别人自然要跟着起哄了,不过裘主任也是心思机敏之辈,就从章尧东的话里,隐隐听出了一丝距离感——表现在表面上的热情,往往是更深层次上的疏远之意。
但是,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心说我不就是有点想捧自己人吗?这也是你凤凰自己做事不周嘛,我错了,我改还不成吗?“不过说实话,我对小陈还是不太放心,他太年轻了……”
嗯?众人听得齐齐一愣,心说你这是搞什么飞机嘛,主意一会儿一变,颠三倒四的,好歹注意一下影响成不?老大不小的人啦,你代表着省政斧呢……“但是,小陈的优秀,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合着裘主任是说话大喘气,然后紧接着,他将最终目的亮了出来。
“我在外事办工作十多年了,有点小心得,借来凤凰的这次机会,跟他好好交流一下,老同志应该多扶持一下年轻人,不能敝帚自珍……所以尧东书记想让我睡着回素波,恐怕不是这顿饭能达到的目的,呵呵。”
这家伙还真就盯上陈太忠了!旁人未必明白,可章尧东是听明白了,但是此事也不足为奇,一号……那是能搭上一号的线啊,谁会心甘情愿地放弃?
不过,人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他也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说不得只能笑着摇摇头,“裘主任这话不厚道,支持可不能只表现在嘴上,驻欧办蹒跚起步了,可是市里资金紧张,你们外事办,得考虑支援一点,那才是切实的关照。”
章书记想通了,你想跟陈太忠接触,那有的是法子和渠道,我想拦都是拦无可拦,但是我可以……帮着陈太忠敲诈你啊,到最后出钱的是你,但是受益的就不止是你了,小陈怎么还不得念我的好?
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段卫华,“卫华市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1806章定局“其实,裘主任的经验,就是最大的帮助,”段卫华笑眯眯地点点头,似乎没想到章尧东问话的用意,“外事办经费紧张的话,大家也都会体谅的,老同志的言传身教,那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小陈肯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靠!裘主任和章尧东心里齐齐哼了一声,这话阴不阴阳不阳的,也不知道在暗指什么。
裘主任认为段市长在正话反说,章书记觉得老狐狸有嘲笑自己矫枉过正的嫌疑——早知道是眼下这样的局面,你一开始整那么大动静做什么啊?
反正,段市长冠冕堂皇的一段话,居然能让两个人同时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而且还是各有不同的恶心之处,不能不说,此人在语言上的造诣,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层次。
中午这一顿,其实算是工作餐,不过,章尧东既然发话了,自然也有人上前去灌裴主任,所以,虽然这顿饭吃了五十分钟都不到,裴主任已经开始晃荡了,刘主任更是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数他级别低,不灌他灌谁?
会议一结束,陈太忠和窦铮就先后离开了,这就是美其名曰“回去等消息”,为了保证选拔的公正公开,他们不能留下来。
当然,这纯粹是走过场,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有阮志刚走不了,却是又不能上评委的包间去,只能在小餐厅寻个桌子,点了两份凉菜一个热菜,一个人闷头喝着啤酒。
他正喝着呢,猛地听到有人发话了,“咦,阮处长怎么就吃这点东西?”抬头一看,他认得来人,是宾馆的张总。
张智慧笑嘻嘻地看着他,抬手招过一个服务员来,“给领导加条蟠龙蟮,再来个翡翠炒鹿柳……阮处能吃辣的吧?”
“张总太客气了,”阮处长忙不迭笑着站起身,他不过是副处,人家张总最少也是副处,关键这副处和副处实在没法比,撇开人家独自管理一摊不说,能在接待宾馆里做老总的,跟市委市政斧的一把手都绝对说得上话的,而他不过是个助理调研员。
“客气什么?以后阮处另有任用了,记得招呼小店一下就行了,”张智慧笑眯眯拉着他坐下,看一眼他喝的啤酒,眉头又是一皱,“小阮你喝啤酒?那个谁……给我弄瓶飞天茅台来。”
“不敢不敢,裘主任还在呢,”阮志刚赶忙伸手拦住,旋即又皱着眉头叹口气,“另有任用……也未必有任用,大家嘴上说一说罢了。”
接下来,就是张智慧长袖善舞的表演了,事实上,他对阮志刚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但是未雨绸缪是混官场的不二法门,而且,他确实很想知道,省里是不是对这家伙真的有了安排。
在张智慧面前,阮志刚也不介意说点什么,毕竟一个混省政斧的,一个是地级市的,喝了几杯啤酒之后,他很苦恼地表示,自己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任用,“唉,其实就是给陈太忠腾地方,找个借口而已。”
“领导说有,那就是有,”张智慧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小阮啊,我年纪比你大一点,说句冒昧的,风物长宜放眼量,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那倒是,”阮志刚笑着点点头,“感谢张总的指点,来,我敬您一杯……”
又喝一杯,张智慧告辞而去,阮处长自觉没说什么,但是张总这人精,已经察言观色听明白了——这家伙不是特别失落,那就是说,虽然另有任用只是一个借口,但是这厮怕是又得到了某些人的关注。
他这猜测,是无限接近真实的,许绍辉一开始,确实不好出手干预阮志刚来竞争,不过他也没把这当回事,心说在章尧东你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里,控制局面总是没问题的吧?
事实上,许书记想的跟章尧东猜的也差不多,不管怎么说,省外办参与凤凰驻欧办的规划,并适当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议,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能分散风险也能获得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陈太忠那致命的短处,许书记是真的忽略了,他每天多少事儿呢,哪里还顾得上琢磨这点小破事?说句实话,他根本没认为陈太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国家的举动——混得如此的风生水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舍得放弃未来的大好前途?
不过今天当他接到京城的电话,还是愣了一下,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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