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一番做作,又怎么瞒得过陈太忠的眼睛?李强虽然年纪比他大那么几岁,可是论起察言观色来,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陈某人,强出他不止一星半点。
“你就给我找事儿吧,”陈主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神色甚是不豫,事实上,他心里也确实有点憋屈得慌,哥们儿我在国内就干脏活,合着来了巴黎,在你们这些小屁孩的眼里,还是一个干脏活的料?
不过,他既然都决定要管了,自然也就懒得在这枝节末梢的事情上计较,于是冷哼之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这么着吧……”
“要交赎金的时候,向我汇报一下时间和地点,不过我先说明白啊,天底下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万一曹勇亮早被撕票了,那也没辙……对了,他老爹是什么干部?”
“应该是沙洲市交通局局长,”李强不可能在这种问题上骗人,以人家陈主任的手段,落实这种事情真的很简单,“沙洲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就是小曹的父亲,可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他当然来不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开什么玩笑,堂堂的处级干部行局领导,没有正当的理由,哪里是你说走就能走的?外事办管着你的护照,那是有原因的,这不是说信不过谁,那是森严体制中的一环,少了这一环,那就是缺陷!
这交通系统,还真是[***]问题的高发地带啊,陈主任心里略略感慨一下,冲刘园林点点头,“咱们的业务,可以拓展到外省……好了,你跟你朋友出去吧,我一会儿还得送人去。”
姓曹的赎金都出到一百万了,咱弄个十万的门槛费不贵吧?要知道那都不是其他地市的了,是外省……是外省的吖!想必小刘是能体会到我的意思的,本省的厅级干部一万处级一千,外省的干部翻十倍也不难吧,谁要他着急找个邀请函呢?
其实,陈太忠心里还有一点问题想问,比如说对方是些什么人,又怎么会如此狮子大张口?其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没有。
不过,既然能赚一笔门槛费,那又何必急在一时?反正他都已经做出黑吃黑的打算了,若是能不暴露自己就坚决不暴露,给人看出自己很有插手欲望的话,反倒是不美了。
而且,最近驻欧办的调门比较高,要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心,被中国的或者法国的有关部门惦记上,那岂不是很不美了?
刘园林带着人走出了房间,李强小声地问一句,“师兄,你这领导算是答应了,还是算没答应呢?”
小刘同学看一眼自己的师弟,笑着点点头,“我们头儿的事儿多着呢,有兴趣问你就算是好事……对了小李,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问问曹局长,要不要我们驻欧办发个考察邀请函给他?不过我先说明,加急的话怕是会有点费用……”
小刘不错,陈太忠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笑着点点头,这么快就学会乘人之危了……1932章绑架案(下)沙洲曹局长那边的反应,很是中规中矩,让李强带话过来说,能弄一份邀请函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但是凤凰驻欧办这番心意,他记住了,至于费用却是没说。
不过,李强的话才传到一个来小时,曹局长的电话就跟着到了,这算是有人先打了招呼,送了敲门砖,他就能接着找上门来了。
事实上,是有些事情,不合适让那些小屁孩传话,电话里,曹局长很明确地表示,这个费用他不敢答应,因为盯着他的人太多,而且这东西也不好下账,都是体制里的,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一个外省的驻外办事处帮着联系的考察,理论上有点说不过去。
甚至,曹局长连钱数是多少都没问,不过同时,他也表示了,不管有没有这么个邀请函,等陈主任回去了,他都会有一番心意。
这人也算是个会做事的,陈太忠心里明白,人家未必就是指望了驻欧办,只是不愿意得罪自己罢了,在这个关键时候,巴黎这边任何人推一把,都将使事态变得越发地不可控。
他这是官场中的惯姓思维,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不成想曹局长听他要挂电话了,终于咬牙切齿地发话了,“陈主任,您要是有路子,随便让个外国公司给发个邀请函过来——传真的就行,那兄弟我就感激不尽了。”
合着这位是等不了那么久了,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人家的家人被人绑架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咱也不能因为他是贪官而不管不是?总不能让外国人看了笑话去。
“行吧,把你的传真号给我,一小时内我给你搞定,”他拿定了主意帮对方一把,当然,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外国公司对沙洲交通局的邀请,跟他的驻欧办不搭界,所以就算沙洲的水再深再混,哪怕将来曹局长被双规被判刑,也影响不到他陈某人。
若不是如此,他才懒得多事,帮人之前先看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去,这是官场的铁律——而且为了一个贪官,还是素不相识的这种,扯进去自己才叫划不来。
曹局长自是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陈主任反手一个电话打给埃布尔,此事就归掮客先生艹作了。
而埃布尔先生自己手里就有公司,那是要多快捷有多快捷了,大约就是二十分钟,曹局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陈主任,啥也不说了,后天咱们巴黎见,我得好好谢谢你,而且,有点别的事儿,咱们也能商量。”
合着他早就在燕京托了人,早早就让人预留了机票,只是他的护照到不了手,说啥也没用,现在则不同了,两天就能赶到巴黎。
“哦,一点小事,何必这么客气,谁家没孩子呢?”陈太忠笑一笑,又白活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心说到时候能躲还是躲着吧,我得跟此人保持距离,因为外省的贪官事发而被扯进去,那哥们儿我就太冤得慌了。
陈某人之所以有强烈撇清的愿望,是因为他觉得此人做事不太靠谱,总觉得这家伙不但贪,而且还不会做官。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处级干部都是很沉得住气的,好吧,就算儿子被绑架了,是天大的事儿,可是老曹这做派,给他的感觉还是有点冒失——没人会喜欢行事莽撞的干部,连陈主任也这么认为,反正哥们儿情商大涨了,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莽撞了嘛。
然而,事情发展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严格地说跟曹局长想的不一样,因为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又接到了曹局长的电话,“陈主任,可能我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啦……嗯,反正这件事,就拜托您关心一下,老曹我做事,你就放心好了,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陈太忠自然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过再想一想,倒也明白了,老曹就算再心急救儿子,相关方面也不能不考虑到——丫要真的豁得出去破釜沉舟,那肯定是直接求助于大使馆或者法国警方了。
就在电话挂断后不久,刘园林传来了新的消息,绑匪已经将曹勇亮的一根小指丢到了他所在公寓的垃圾箱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虽然小曹同学在外面租的有房子,不怎么回公寓住,但是显然,这里是个不错的传达信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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