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西凉兵强马壮,不是能轻易拒绝的。
金銮殿上文臣武将议了数日也拿不出个万全之策,后宫中却有个嫔妃提了个法子:“命中带煞,难道就不能化解吗?民间相士都时常收钱改运,宇文国师既然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为太子改个好运数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禧帝认为此议甚好,当夜召国师宇文冲上殿。谁知却被宇文冲用“天命难违”四个字断然拒绝。
袁丞相怒斥宇文冲辜负圣恩,推卸责任,将置边境百姓于水火。
齐太师质疑宇文冲包藏祸心,不是盼着东宫绝嗣江山不稳,就是妄图动摇太子之位,让皇家骨肉相争,小人得利。
在这两位权臣的带领下,北秦的忠臣良将纷纷口诛笔伐,终于将天禧帝亲口御封的国师打沉过了狼子野心妖术惑主的的江湖术士。宇文冲被缉拿下狱,弟子侍从一并收押,就连远在三千二百里外的师门也受到株连。
据说是齐太师向右师亲传天禧帝口谕:“大青山下,三才草堂,出自鬼谷子一脉,专修奇诡之术,捭阖朝政,理当根绝。门下弟子一律缉捕归京,所藏典籍器具悉数没入内库。”
“原来如此。”连环笔底一顿,“齐太师觊觎师父所藏的《持枢竹经》倒是很多年了。”
“姑娘快快动身吧!”青衫客见她仍端坐着,不免焦躁。他一把将飞来的身子支住,让那张即将断气的面孔正对着连环。
“瞧瞧他受的这伤——皮肉一点没破,狠劲全打在了里面。他从右师爪牙的大力金刚掌下拼命逃出来,还不是为了替宇文国师给你报个信?亏得遇见了咱!咱也是出于对国师的敬重,才带上兄弟来护姑娘脱险。这时候还不走,咱可就真管不了!”
“摔碑手。”连环终于搁下笔,从书案之后走过来,手指在飞来胸前完好的衣衫上轻轻划了个圈,“大力金刚掌劲道威猛,被掌击处衣衫必然破裂。摔碑手却阴柔绵软……请问壮士与飞来是几时遇见的?”
“四天前的晚上,松州城外的山道上。”青衫客咧了咧嘴,“算这小子运气好,遇见了咱。不是咱用内力封了他的脉络,全力护住心脉,早就没命了”
连环微微颔首致谢,手指却揪住飞来的衣襟用力一拽。大半幅衣衫撕裂之后,露出的是前胸与腰肋间两团拳头大的窟窿。原本少年身上应当饱满的皮肉深凹下去,化为早已枯涸的两团脓血,并向周围蔓伸出裂纹般的血丝。飞来上半身已被血丝缠绕,整个人就像座即将开裂的土偶。
“碑裂,被摔碑手打中后就会这样。”连环见惯不惊,一边命紫玉取药,一边不忘向青衫客解释,“大力金刚掌伤在内脏,被打中后只要拖过三天,就算是我师父在世,也绝无回天之术。摔碑手伤在血肉,在全身腐烂之前,倒是还有一线生机。待给他上好了药,我才能安心随你离开。”
她将几样药粉一一填进血窟窿,又敷上膏药绷带。折腾了半晌,飞来已晕死过去,鼻息倒是渐渐均匀起来。
连环拍拍手,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厮跑进来,手上还捏着半边没啃完的山药。连环把药瓶和飞来指给他瞧。
“把他背走,找个地方好好照顾。”
“什么地方?”
连环想了想:“有你最爱吃的果子那里。”又提醒说:“这回大概会耽搁很久,把你的东西都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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