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并不搭理他。两人默默立在岛上,夜色自身周逊色掠过又合拢成一片氤氲。过了不多久,他们已经完全处于黑暗当中,唯一的一点微光来自蛊雕血红的眼珠。他们的脚下的岛屿忽然停住了,接着,在前方大约一丈远处闪现出两点暗绿色的幽光,让他们所朝向的黑暗显得越发幽深可怖起来。
苍白的青年拍了拍蛊雕脖颈,率先朝幽光走去。女郎紧随其后。当他们的背影变的模糊起来以后,原本是岛的地方响起一阵响亮的击水声。如果此时他们回头张望,就会发现那里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水域,咕嘟咕嘟地冒着蘑菇似的水花。他们所处的位置则是一座大山的山腹,一道裂口一直深入里端。
这两人并没有回头,也没有为身周越来越浓的寒意和脚下坎坷的地面皱一下眉头。他们脚步稳当,速度不疾不徐,就像走在最平整的大道上。为他们指引方向的那两点幽光既不摇曳也不闪动,一直平平稳稳地与他们保持一丈之遥的距离。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之外,所能听见的就只有间或的一两声水珠滴答和似有所无的哭泣,每一声哭泣都像刚刚丧子的寡妇在坟茔前哀嚎。
他们就这样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感觉是在朝上走,有时又觉得道路在朝下蜿蜒。最后,那两点幽光定住了,接着,熄灭了。如果这两个人有着蛊雕一样穿透黑暗的视力就能发现,在幽光熄灭的地方伫立着两尊石像——手执灯盏的美貌少女,虽然眉目不同,却是一样的栩栩如生,也是一样的冰冷沉默。
“真他娘的蠢咧!来一个人需要一盏灯,来两个人居然就要两盏灯,要是哪回运气不好一次来他十个八个,老子的玉傀儡还真不够用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骂骂咧咧的男声。
苍白的青年笑了笑,说:“我早提醒过你,一旦石化之后,人的脑子也就不那么管用了。”
骂骂咧咧的男声停住了,顿了顿,略带笑意地说:“原来是你!那么,随你一起来的是谁?”
苍白的青年回答道:“碰巧同路而已。是个头一回赴会的雏儿,不是东面的,就是西面的。”
黑暗中的男人笑了起来:“我只道不是大姑娘,就是小媳妇,不然你哪有这番耐心碰巧同路。”
他们谈笑晏晏,全然不顾被谈论的对象正站在一边。
女郎轻哼一声提醒他们注意,换来的却是一条冰冷粗糙的布带缠到双眼上,于是她连黑暗也瞧不见了。
“抱歉,这是规矩。”黑暗中的男人说道,却是对着苍白的青年。
苍白的青年似是非常习惯了,一声不吭地让人把布条在自己脑后系好,接着将一只手微微抬起来,就像等着一个乖巧的奴隶将他搀扶似的。
一条滑腻柔软的蔓藤从黑暗中伸出来,轻巧地扶起他的手,引着他向前走去。女郎的手里也握着一根同样的蔓藤,不过与其说是她握着蔓藤,不如说是这根有魔力的蔓藤像个粗暴的引路者,牵着她匆匆前行。
他们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途中似乎经过了一团烧得正旺的火,又经过了架在地上的一座刀山,甚至是一条大蛇的腹腔,当然这都是通过感觉来判断的。总之是一些千奇百怪要人性命的陷阱,不过当他们面无惧色地走上去时,火舌就变冷了,刀锋也柔软了,所有可能的伤害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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