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给皇帝侍寝的女子,可有许多礼仪是需要再学习的。
且说贾元春回到寝殿,思来想去都不得心安,便招来心腹侍女抱琴,如此吩咐了一番。当日午时,各宫都在午歇,一个穿着宫装的妙龄少女被抱琴领着,从容又低调地进入贤妃寝宫。
贤妃歪在金线绣牡丹的大引枕上,挑剔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只见她雪肤粉嫩,眉目秀雅,体态丰腴,虽然年纪不大,然而青涩中又透着一种别样妩媚的风情,举止中的雍容气度不输名门闺秀,果然是一个妙女子。
薛宝钗被召来之时,从抱琴低调的举动中便猜出此番来见贤妃,必然事非寻常,再度贤妃如今的神情态度,心里便颇为惶恐,不知自己是何处没做好,惹得她对自己不满。
正值芳龄的少女,一颦一笑均如娇花一般,怎生摇曳都有一种楚楚的风情,若是男子见了,许会觉得赏心悦目。但看在如今元春的眼里,却是万般的刺眼。
冷了她一阵子,直看到薛宝钗神色慌乱,手足无措,贾元春才笑了一笑,轻声开口道:“宝钗妹妹在我这儿不必客套,坐下吧。”
薛宝钗哪敢坐着,忙小意地奉承了一番,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着。
贤妃懒懒的坐起来,让薛宝钗扶着坐到梳妆镜前:“听皇后说妹妹手巧,会梳许多新鲜发式。这一桩,抱琴便不如你,不如你来帮我梳一梳,也让抱琴跟着学学。”
抱琴笑道:“娘娘说的是呢,我也想跟妹妹学一学。”
薛宝钗忙道:“姐姐快别这么说。娘娘仁慈,这是捧着我呢,我那半桶子水功夫,怎能比得上姐姐常在娘娘身边伺候着。谁不知道,宫里的东西才是最时兴的,我也宅子们坐着,能懂得什么好的。娘娘疼我,夸夸我罢了。我才是真要与姐姐学呢。”
若是平日,薛宝钗这般说,贾元春不过觉得她谨慎,不轻浮,但今儿听着,心里却添了三分厌恶。“不必多言,梳吧。”
贤妃的语气只是懒懒的,但薛宝钗再不敢多话。
手指灵巧地翻飞,不多时,便梳好一个华丽大气的发髻。贾元春左右照了照,所有所指道:“瞧瞧,宝钗好灵巧的心思。只是,我年纪大了,到底比不得你们年轻的小姑娘,这样的发式,想来你是常梳的,这般熟练。可惜,如此浓丽的发髻,若是宝钗你梳了,定然是更合适一些。青春貌美,说起来,我有时还真是羡慕你们呢。伺候皇上的,除了才德,容貌也得不凡才行呢。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宝钗大惊,忙道:“娘娘言重了。娘娘天香国色,风姿出众,宝钗小户之女,岂敢相提并论。再者,宝钗有今日在娘娘身边伺候之幸,已是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万不会生出其他想法,请娘娘明鉴。”
“昨儿,皇上对你可喜欢着呢。妹妹何苦在我跟前也不说实话呢,姐姐岂是那种嫉贤妒能的小人?妹妹若是想伺候皇上,姐姐虽然无能也会全力促成,何必让皇后来提点姐姐,倒显得我这个贤妃不贤了。”
薛宝钗更是害怕,虽然她是个沉得住气的,到底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贤妃这样的身份面前,根本没有她使出手段的余地。恭敬地跪下来,薛宝钗磕了一个头:“娘娘救我。我只是一个商户之女,哪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我进宫,便是愿为娘娘驱驰,但凡有一点得用的,就不枉费娘娘和姨妈对我的用心。我无德无能,怎能妄想伺候皇上,以我愚笨,恐惹得皇上震怒,到时反倒连累娘娘声名。求娘娘帮我想个办法,让我安安分分做个女官,为娘娘效力吧!”
薛宝钗的话让贾元春心里好受许多,她并不全信她的话,但心里有笃定,薛宝钗没有这个胆子骗自己。该敲打的也敲打够了,元春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于是笑道:“好好儿的,妹妹跪着做什么。抱琴,还不扶她起来。”
抱琴扶着薛宝钗上前,元春站起来,拉着薛宝钗的手,温和道:“好了,你的心我都明白,你出来也久了,快些回宫去吧,好好儿伺候皇后。”
薛宝钗不安道:“那方才宝钗所求之事……?”
元春笑道:“多大点儿事呢,姐姐好歹也是一个贵妃,妹妹若是不想陷入这泥沼,姐姐总是要想办法拉你一拉。你只管去,话不要多说,皇上跟前也不要再露面了,姐姐自有办法,倒是你就知道了。”
薛宝钗忙行礼道谢。
元春道:“对了,我已经打点了内务府那边,告诉你哥哥,只管安心的做好生意,皇商的名头,薛家谁也抢不走他的。”
“多谢娘娘!”薛宝钗诚心诚意,诚惶诚恐地行了礼,便被元春打发走了。
“娘娘,就这般放过她吗?”抱琴不放心道。
“放过她?”贾元春嗤笑了一声,“这样一个美人儿,既然入了皇上的眼睛,放在身边总是一个祸害。上回母亲来说过,她那个哥哥在金陵犯下官司是吧?”
“确有此事。”
“如此,你……”元春附耳吩咐了几句,抱琴听了,忙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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