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里脸色暗了暗,叹口气:“希望朝廷早点派招安官员过来,否则我们只好再去抢粮了,我多一重罪过不打紧,只是又要牺牲好多弟兄了,他们原本都是些普通百姓,如今跟着我去做这些犯法的事情,我宁愿一死也不愿看他们再流血了!”
“先生!”李攸烨突然口气郑重。
“请您为了玉瑞百姓保重自己!”她的目光坚定诚恳,带着一股不容否决的态度,胡万里一时间愣了愣,只当她说的是山上的灾民,淡笑一声,回道:“李公子放心,有我在一日,我就会保这里的灾民一日,虽死无憾!”
“大哥!”独眼龙从山洞那边奔下来,见了李攸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胡万里手边装满粮食的麻袋扛在了自己肩上,朝洞口飞快步去,胡万里叮嘱他一声:“你小心点!”
扭头又对李攸烨道:“我这位四弟,面恶心不恶,因为从前犯过法,逃到山里落草为寇,身上带着些强盗的习性,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包涵!”
“先生言重了,在下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我看令弟重情重义,只是性情鲁莽了些,若是好生调教,也能一展所长!”
作别胡万里,李攸烨又继续往上走,到了整座山的最高处,捡着一块大岩石,坐下,遥望着璀璨的星河,心绪难平。从袖中掏出在山洞中抓的几粒稻谷,李攸烨点燃火折子,看着那干瘪的米粒发呆,这些据说是今年的新粮食,可是颗粒却如此瘦小,百姓用这个果腹,哪里能吃得饱。
凝神间,一个身影移到了旁边,李攸烨惊了一跳,回身看竟是权洛颖,松了口气,脸上荡起笑意:“权姐姐,你怎么醒了?”伸手把她接到石头上坐着。
“你在想什么?”权洛颖没有回答,在李攸烨旁边坐定,看着她手里的粮食问。她一直隐身跟在李攸烨后面,自然知道她做了什么。
“我在想,如果一个米粒有馒头那么大就好了,这样吃起来才过瘾!”李攸烨拈起一颗米粒,郑重其事地说。
权洛颖忍不住笑了笑,幽幽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啊?”李攸烨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见权洛颖一脸淡淡的笑容,忽然想到在她的世界,再稀奇古怪的事也是稀松平常的,心里一沉,不再开口说话。
你为什么谢我?权洛颖其实想问。只是生怕听到让她无力承担的东西,只闭口不言,后半夜安静极了,山上的凉风带着独有的韵律,窸窸窣窣地响起。
突然刺耳的锣声淹没了山的呼吸,一瞬间将人的安宁剥离。李攸烨从石头上跳起来,往山下看去,见先前只有丁点火光的山表,刹那间燃起汹涌的火把,她拉过权洛颖的手往下面走。
“许大哥,出什么事了?”李攸烨在人群中发现许良柱,忙上前询问。
“官兵上来剿山了,我们下去抵挡一阵子,小外甥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每晚都来那么几次,我们都习惯了,你们照睡就是!”许良柱的胡子随着嘴的快速开合,呈现往外扩张的趋势,说完抄起大刀,带了一队携着武器的弟兄,往山下跑去。
“权姐姐,我下去看看,你在山上等我!”李攸烨对权洛颖叮嘱道。
“我和你一起去!”本来松松垮垮窝在手心里的柔荑,突然固执地握紧了她,李攸烨看着那双执拗的眼睛,道:“到时候,不要再忘了开隐身镜!”
知她已经同意了,权洛颖赶紧点头,二人一同跟着许良柱的人往山下奔去。到了快半山腰的地方,忽然听到下面雷石滚滚,兵戈相撞,厮杀惨叫声不绝,李攸烨心头一震。
“你去通知各个山道,让他们加派人手,这次官兵来得人多,都给我守住了!”胡万里指挥着山上的弟兄,声音重若巨钟。
石头不停地往下砸,穿着玉瑞官服的官兵,刚刺死了一个平民,便被致命的石头砸中。燃烧的独木,冷眼照亮了这一切,自己也渐渐化为灰烬。
一个时辰过后,这场震耳欲聋的厮杀才结束。山腰上倒下无数具尸体,有官兵的,但大多数是山上的弟兄的。分不清谁对谁错。
“李善念看起来是要破釜沉舟了!”胡万里站在尸首堆里,脸上是一片悲凉:“这个人素来心狠手辣,我们恐怕坚持不到朝廷派使招安,他就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李善念!”李攸烨沉吟着这个名字,原先的江阳郡郡丞。郡守陆秉勋押解京城后,他便补上了这个缺,没想到又是一个祸害。
“这里离曲阳郡似乎很近!”李攸烨思忖道。曲阳郡守是江玉姝的父亲,江家五子江衍通:“胡先生,这里到曲阳郡最快几天赶到?”
胡万里愣了愣:“快马加鞭,来回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时间太长了!”李攸烨脸色阴沉,由今天这场面看,恐怕坚持不了两天。
胡万里叹了口气:“李公子莫不是想去别郡求援?行不通的,李善念已经把我们打成乱党,没有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杜庞,我写一封信,你快马去曲阳郡一趟,把信交给曲阳郡守,让他速来派兵救援!一定要快!”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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