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以往,没人会将一道沟堑放在心上。而眼前这所谓的紫霄地沟,却如同深渊,上下不过数十丈,却生死两重天。老者与三位中年人自知在劫难逃,已不再挣扎,而是用最后的时光在省悟一生。以为天亮了,其实夜色还长。也就是说,那四人在等死!
元信子不由得侧首看向一旁,神色中闪过一丝侥幸。适才真是命大!
林一始终在默默俯瞰,而一言不发。那老者已闭上双眼,与三位同伴归于最后的寂寞。他慢慢直起身来,嘴角轻撇而神色深沉。
千年、万年又能如何?风风雨雨、忙忙碌碌,为欲念驱使,受天道鞭挞。而终究逍遥不见,自我难寻。有人疑惑,发出了‘且去醉中寻一梦,醒来明月过冷江’的感慨。也有人临终回头,留下‘从来只道晨晓时,不见漫漫夜未央’的悔悟!
而林某人也在同样的一条路上奔波千年,与别人没什么不同。此时此刻,是该感慨,还是悔悟呢?
不过,林某有幸历经了大商京城的法场。虽没被斩首,却斩断了红尘。从那以后,不管身在何处,林某的脚下既为生死悬崖,又是红尘岸边……
林一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那四个萧瑟且从容的身影,往后退了一步,冲着看来的元信子说道:“就此右去,或有出路!”他见对方已无大碍,丢下一句话,径自循着地沟前行。
“林尊!你法力高强,何不出手……”元信子话没说完,自知失言,暗啐了口,忙噤声不语。其本要暗示林一出手救下那四人,以便挟恩降服而壮大人手。而乍一想,有些欠妥。他不再啰嗦,摸出丹药吞下,又喘了下粗气,随后疾步跟了过去。
林一没有理会身后的元信子,一边往前,一边留意着远近的动静。至于他是否有心救那四个倒霉的修士,没人知道。元信子紧随其后,脚下却是慢了许多!两人均未远离沟边,难免为禁制所迫。好在各自修为不凡,倒也行走无碍!
半个时辰后,林一在沟边停了下来。元信子随其驻足俯瞰,不禁暗暗抽了口寒气。
沟底深处,又出现了五、六位遭难的修士,一个个神色颓然且又寂寥落寞!
林一稍稍耽搁,继续赶路。
元信子紧闭着嘴巴,带着几分异样的心绪默默随行。不过,他已看出地势渐趋渐高。
一路之上,深沟中相继出现更多的修士。若是前后加起来,怕不有百余之多。沟底那些落难者中没人呼救,皆听天由命般的安静,或是躺卧奄奄一息,或是阖目静坐体会着最后的寂寞。沟上的两人不再出声,也不再停下观望。上下相隔数十丈,却形同陌路。而无论彼此,或许都在途中……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中已是半日过去。
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突然不见了。那道形同天堑的深沟也随之消失。而前方却横亘而起一道紫色石山,虽不过数百丈高,却绵延万里,宛如一道天地屏障,挡住了前行的去路。
在紫山脚下,横躺一块十余丈大小的卧石。上面歪歪斜斜刻着两个斑驳黯淡的大字:紫霄。
这怪异的所在,名为紫霄山?
两人在卧石前止步观望。
紫霄山的山势并不险峻,却寸草不生。那大小的嶙峋怪石,以及炽烈氤氲的气机,使得满目的荒凉中透着几分莫测的诡异!
若要继续前行,唯有翻越紫霄山。
林一四下打量,未见异常。他冲着元信子示意了,绕过卧石便往山上走去。而其才要离地御空,却又“扑通”落地。
随后的元信子恍然道:“此山禁制,与紫霄地沟浑然一体。虽威力有别,犹然不可小觑……”
林一看着环顾左右,微微皱起眉头。
此山看似寻常,而涉足刹那,无所不在的禁制顿时逼迫而来,浑若万钧之重,着实让人猝不及防。所幸法力无碍,虽不能随意施为,理当自保无虞!
林一抬起右脚用力一踏,随即“砰”的一声,坚硬的山石裂开几道缝隙,却并未如之前那般崩碎成屑。他稍作忖思,大袖一甩,就近循着山坡往上走去。
元信子不敢怠慢,抬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很慢,在山石的缝隙间寻径而上。一个时辰之后,渐临山顶。元信子顾不得缓口气,抢前几步,便要登高远望。而其才去十余丈,光秃秃的所在突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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