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国擅长造船,其所造大舟可直抵百济。而其国相胡公克开今年刚刚告老,如今朝堂上全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如果咱们这个时候派遣信使前去,上下打点。无论是想买大船,还是想把一整座船坞连同工匠搬过来,都不无可能!”忽然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老长史范正心里,也彻底忘记了鲸鱼到底是谁的子孙问题,凭着多年的从政经验,给出了一个最有效的解决方案。(注1)
潘美闻听,立刻兴奋的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挥了下胳膊,低声催促,“那就尽快,派人坐了沙船,载着金银细软,直接从海面上过去。免得去得晚了,吴越国已经被南唐所灭。那种巴掌大的小国,向来是朝不保夕!”
“那倒不至于。”范正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吴越国立国比南唐还早,其君臣虽然缺乏进取之心,应付南唐的逼迫却绰绰有余。更何况,南唐最近与南楚正打得不可开交。根本腾不出手来再图谋沿海十三州。”
“哦……”潘美有些过于急切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拱起手,向老长史微微俯身,“文长公视野之阔,晚辈望尘莫及。”
“活得久了,平素听到的东西多了一些而已。”范正笑了笑,带着几分得意摆手。“仲询不必过谦,用不了三年,你就会让老夫望尘莫及。”
在潘美、陶大春、李顺、郭信等勤学好问的后生晚辈面前,他平素所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好在眼下这群少年们,阅历和经验都尚显单薄,目光通常也都局限在沧州一隅。所以他这个睿智长者的架子暂时还能支撑得下去。不至于动不动就在一群孙儿辈的少年们面前出乖露丑。
然而,还没等他过足前辈高人的瘾,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回来的李顺儿,忽然又大声插嘴:“虽然像您老所说,吴越国近期的确没有亡国之忧,可咱们也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幽州军春天时吃了那么大的亏,不可能不想着把面子找回去。皇上和符家,也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招兵买马!”
“边上去!哪都有你一嘴!”范正立刻皱起眉头,低声呵斥。对李顺儿这个出身寒微,说话做事毫无长幼尊卑,却偏偏甚受郑子明信任的“奸佞”,打心眼儿里头厌恶。
然而,厌恶归厌恶,他却无法不承认,对方的话很有道理。因此一声呵斥过后,又主动把嗓音放低,缓缓说道:“物以稀为贵。吴越与契丹已经断绝往来多年,塞外的皮毛,药材和战马,在江南都能卖上好价钱。此去江南,应该以皮货、药材、牛羊和战马为主,回来时捎带上一船茶叶或者丝绸,开销也许能省下一半儿!”
“皮货和药材仓库里都不缺,牛羊和战马,只能想办法去北边去重金收购!如果数量不大,半个月之内也能凑出一批来!”郑子明接过话头,低声回应。
范正迅速将身体转向他,低声补充,“参军周义夫曾经追随大人的义兄往来江南多年,由他带一支商队重操旧业,想必能不负大人所托。此外……”
略作斟酌,他再度轻轻朝郑子明躬身施礼,“老夫之族侄范含,粗通文墨,性喜交游。敢请大人委其为副,与周参军一道前往杭州。”
注1:吴越、南唐、南楚,都是五代时江南的割据势力。南楚先被南唐所灭,但随后南唐兵马被楚将刘言驱逐。自此楚地战乱不断,直到962年被宋军尽数剪灭。南唐在975年在宋与吴越的夹击下亡国。两年半之后,吴越主动归附,并入宋国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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