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车后就打发了小厮去同驻守军营的将领说了一声,又叫了一个军士帮他去叫人。
陆元劭正好休息,听闻是顾景岚来了,那是火急火燎,扔下手里的碗就赶过来,边上的兄弟听见了就调笑他:“呦!元劭~这‘媳妇儿’又来了?”
“别特么乱说话,说了多少遍了,那是我小叔!”陆元劭笑骂道。
兵营底层这些兵痞子,嘴里油腔滑调,说话没个下限,逮到机会就能起哄:“要我说,你小叔长那么漂亮~那肯定是个哥儿!这年岁还不嫁人,那不是看上你了吧!”
“哈哈,就是就是,肯定看上你了!”
“嘿!陆小子,你行不行啊!下头那玩意……他硬了没有啊!”
“哈哈!小小陆肯定还没长大吧!”
陆元劭停下往外赶的脚步,脸色阴沉阴沉的,在人群里巡视了一圈,找出之前那个带头说顾景岚是个哥儿的兵士,一个拳头挥过去,把他打得鼻梁都歪了:“马癞子,不会说话就别张嘴!省的我还要亲自来教你说人话!”
虽然小叔是个哥儿的事,他心知肚明,但在外头,肯定是不能乱说的,特别是已经流言四起的时候。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悟性高,武力出众,更兼现在饭食无忧,力气也养的大,真动起手来,这群兵痞子,没一个是他对手。
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人群中一片寂静,死死地震慑住这群张嘴不过脑子的兵痞子,陆元劭才转身朝军营外跑去。
陆元劭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小叔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站在雪地里等着他,浑身被斗篷罩的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神色和这漫天的大雪一样,冰冷没什么表情,唯有鼻头被冻得通红,添了几丝鲜活的人气儿。
——他想起来这件斗篷还是自己和小叔一起挑的。当时他看中的原本是火狐皮斗篷,火红火红的一件,想着衬着小叔的脸,肯定容色照人,但是小叔却拒绝了,转手便拿了一件雪白的雪狐皮斗篷。
他那时候还不是很懂,还以为是小叔不喜欢红色,现下却已然明了——他恨不得把那个人整个人都藏起来遮起来不让人看见,哪里还舍得让他容色照人的模样出现在别人眼前。
“小叔!”陆元劭快步跑上前去,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抱住他,不小心蹭掉了他的帽子,又细致地重新给他带好。
“今天去望月酒楼吃饭。”
有些日子没见了,这小子还是那么傻,顾景岚拉起他的手,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道:“我已同你们将军打过招呼了,上马车。”
陆元劭的心在凛冽的寒风中噗通噗通的跳着,心道就是这样,小叔从来只对他一个人笑,对别人都是冷冰冰的。
陆元劭拉紧顾景岚牵他的手,把五个手指塞到指缝里,做出十指相扣的样子。
顾景岚愣了一下,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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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澜居里。
从望月楼回来后,两人稍作休整便直接上床休息了。
陆元劭虽然现在身体长大了不少,不比当年瘦巴巴的一只黄猴子,但因为他后来在军营,难得回来一趟,顾景岚多半时间还是自己睡,也就没有叫他搬出去。
陆元劭睡在里头,顾景岚背对着他睡在外头,陆元劭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的都是那群兵痞子调笑的“媳妇儿”。
他一个翻身,悄悄的睁开了眼睛,清亮的月色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给屋内蒙上了一层暗青与金黄交接的光辉。借着这隐约的光亮,陆元劭细细地打量着小叔背对着他的背脊。
小叔的脖颈光洁亮丽,皮肤细腻,肤色是不同于他带着点米黄的莹白,那白色让人感觉很是脆弱,好像只要轻轻地在上面一捏,就能留下一个乌黑的淤青;而沿着脖颈下方那一个突兀的骨节,雪白的衣领下应该是线条优美的脊梁骨,脆弱的应该一捏就断。
在其□□在外的光洁皮肤上,唯有一点最引人注目——那是小叔身为哥儿标志的红痣,长在蝴蝶谷上方,脖颈后面,靠近左肩的地方。
他曾经在这张床上,也是这样,用目光细细地描绘过它很多遍,到现在,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准确的指出它在哪儿。
他偶然见过其他哥儿的红痣,可是没有一个人,颜色如小叔这个一般纯正,色泽鲜艳,浓郁如翡,像是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突兀地,滴下去的一滴血。
陆元劭突然莫名地感觉到心间躁动,那红痣同他很熟悉了,此刻正流转着妖异的光泽,朝他打着招呼,陆元劭目光被紧紧地吸引住了,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突然很想亲吻上去。
鼻尖的热气喷到顾景岚的皮肤上,他并没有睡着,心有所感,带着睡意中沙哑性/感的声音问:“怎么?”
“没、没什么。”险而又险的,在他的鼻尖距离那颗红痣还有几根头发丝距离的时候,陆元劭停住了。
他陡然回过神,迅速翻身,眼神后怕。
——是该庆幸方才没有真的亲上去的。
不然,被赶出房间都好……被赶出听澜居都不一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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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睡着的顾景岚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名义上侄子的小动作,第二日他休沐,便也没有让陆元劭回去,叔侄两人围着火炉,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冬日。
第三日,陆元劭心里有鬼,狼狈地逃回军营,顾景岚则一进衙门,就听见同僚们在议论,兰妃怀了龙种的事情。
是的,三年过去,当初的兰昭仪,如今依然晋升为了兰妃,正三品的妃位,正正经经的天子妾。
昨日里,兰妃感觉身体不适,十分欲吐,又因这几日昏昏沉沉十分困倦,便听从了宫女的劝告,去请了太医前来。
太医院里的太医一来,就切出了喜脉,还是已有三个月了,就连连朝娘娘道喜。消息很快送到胤元帝的耳朵里,近日里多有阴郁的胤元帝开怀大笑,抱着兰妃亲了好几下,大手一挥,给广兰宫每人都发了赏赐。
皇室已经许久不曾听闻好消息了,陛下本身年纪就有些大了,底下大皇子二皇子都已经迎娶了王妃,没想到人到中年又得一子,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胤元帝对兰妃肚子里这一胎无比的重视,整个广兰宫上下,全部换了帝王寝宫麒麟殿的宫人接手,由帝王心腹亲自照料兰妃起居饮食,坦坦荡荡的朝共内外摆明了一个态度:朕要保兰妃肚子里这一胎!想做点什么的自个儿掂量着!
如此,才方有无数蠢蠢欲动的人收起了自己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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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皇后陆氏歇斯底里地在砸着东西,她面色崩溃,脸上还挂着鲜明的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神情狼狈,丝毫不复平日里母仪天下的气度。
为什么!当初太医说她的身体能好起来,她便仔仔细细的又调养了三年,这三年来,陛下也没少往她的凤仪宫里来,可是三年后,她的肚子还是丝毫动静都没有!而广兰宫那个贱人却怀孕了!
她曾经怀着无比期盼的心情,希望能有个孩子来到自己的肚子里……可是,没有!没有!
她已经三十六了!这辈子最好的年华都已经过去了……再不怀孕,难道她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吗?!
她心里隐隐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陛下曾经说过,如果后宫有新生儿,一定抱到她的膝下给她养。
可是她心里又委屈……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要抱到她膝下,抢了她孩儿的名头和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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