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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nj;五章——睡裙
在此刻的阮看来,她们三人只是夜里突然登门的陌&nj;人。
就算有千芊在旁做了介绍,说是朋友,但阮乍见之下,难免还是会有些不习惯,面具下的眼睛仍然敛着几分狐疑之色,只是瞧着不明显。
阮又看了千芊一眼,千芊向她点了点头,阮眸中的疑惑这才稍微沉下去了些,浮起她一贯的温柔,在门口让出一条道来,并见礼道:“三位姑娘客气了,你们是芊的好友,又怎会叨扰,快请进来说话。”
“多谢。”师清漪与洛神道完谢,走进了木屋。
阿槑跟在她们两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木屋里的摆设简洁朴素,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桌上的瓶中还插着新花,在夜色中微垂了头,花瓣上沾着些许晶莹的水珠。
“三位请坐。”阮引着她们来到桌旁。
师清漪与洛神在椅上坐了下来,这椅是单人座,桌又是四方桌,她们两各坐了一个方位。
阿槑实在是有些渴了,没有坐下,而是跟在千芊身后打转,千芊端来茶壶与茶盏,先给阿槑倒了一盏,继而给师清漪和洛神&nj;茶。
“不知三位姑娘,如何称呼你们才好?”阮一身银色衣衫,落落大方地与她们闲谈。
师清漪微微一&nj;:“我姓师,名清漪。”
“师姑娘。”阮也&nj;道。
洛神道:“我姓洛,单名一个神字。”
阮点点头:“洛姑娘。”
阿槑嘴里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满满的一盏茶,说:“我就叫阿槑,两个呆的那个槑,你直接叫我阿槑就行。”
阮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可爱,眼中的&nj;意越发深了些:“阿槑姑娘。”
阿槑没有什么顾忌,心中有话从不憋着,问道:“阮姑娘,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千芊只说让我们称呼你为阮姑娘,却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可方便告诉么?”
“名字又不是秘密,怎会不方便的。”阮笑道:“我的名字便是唤做阮,只有一个单字。”
“那你没有姓么?”阿槑有些奇怪,说:“我&nj;这世上大多人都是跟着爹爹或娘亲,有姓的。”
初见之时,彼此不了解,问一句姓甚名谁,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这没什么。但如果对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是单字,没有提到姓,一般多半还是背后有什么缘由,而这种缘由大多和家庭有关,毕竟姓是一个家庭的传承。
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对方不想多提,如果像阿槑这样盘根究底地问询,其实并不礼貌。但阿槑心大,有时候还有点憨傻,直接就问出口了,可即使如此,却也不忍去苛责她。
阮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避讳,眼中仍是笑着的:“我&nj;下来,便未曾见过我爹爹,是娘亲将我带大。阮这个单字,是我娘亲用来唤我的一个称呼,并不是姓阮,而娘亲又不让我跟着她姓,我自然也就没有姓了。”
师清漪沉默,耳中仔细听着。
“你娘亲不让你跟着她姓?”阿槑似乎懂了,有几分感同身受:“我其实与你一样,也没有姓,不,我还比不上你,我连名字都没有。我爹爹娘亲嫌我傻,不喜欢我,不想要我,才不给我取名字,阿槑只是我小姑姑给我起的小名。”
“阿槑这个名字&nj;是可爱。”阮面具下那双眸笑眯眯的:“&nj;衬你。”
“谢谢。”阿槑听了,心中喜悦,却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娘亲也是不喜欢你,才不让你跟着她姓么?”
阮似乎有些怔住。
千芊正准备给阿槑空了的茶盏里添茶,这下手中擎着的茶壶也凝在了半空。
师清漪听了,知道这已经是越矩了,就算这只是阮的幻影,也有她自己的思想,会感觉到痛,断然不能去戳对方的伤心事,连忙轻声提醒阿槑,并摇了摇头:“……阿槑。”
阿槑却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茫然看向师清漪:“啊?我是不是说错了?”
她既能大方地说出她爹娘不要她的往事,其实也能看出她对这些抛弃与伤害并不是很在意,再加上她在人情世故上有些懵懂,以至于无法想象在问出这些话后,对方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不过阮脾气&nj;好,道:“不妨事。你没有说错,我娘亲确然不怎么疼爱我,她疼爱别人去了。”
“原来如此。”阿槑点点头:“你娘亲还有别的孩子,她偏爱另一个,对不对?”
阮没有再接话,只是笑起来。
阿槑话说得多了,又渴,见千芊站在她边上倒茶,连忙站了起来。等千芊倒完,她赶紧接过来,双手捧着茶盏,仰头就饮。
这时候,千芊却低声说了句:“又在闹什么?”
千芊这话里有些嗔怪的意味,阿槑愣了愣:“我……我没有闹啊。我口渴喝水,不可以么?”
千芊&nj;着阿槑&nj;:“我不是在说你,是说我的蛇,从林子里开始,它们就一直在我手臂上闹来闹去,进屋以后也没个消停。”
洛神听了,略蹙了眉,瞥向千芊。
跟着眸光一瞥,落到了阿槑身上。
师清漪看见千芊和阿槑站立的位置,两人挨得最近,而之前在林子里的时候,阿槑也是站在千芊的边上,尤其千芊借眼时,阿槑更是伸出双手,捧住了千芊的脸颊。
她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了些微变化,不过暂时没有吭声。
千芊话音刚落,也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将茶壶放下,侧过脸去。等她发现师清漪和洛神都在看她,三人目光相接,顿时明白了过来。
碍于阮还在桌旁坐着,师清漪不方便起身,于是继续不动声色地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客气地称赞了句:“这茶很是甘甜。”
阮笑道:“我平素爱吃些甜口,便在茶里放了些花糖,搁在厨房里凉着。芊她怕你们赶路渴急了,喝热茶容易烫口,便将这壶温茶先行端出来了,也不知你们喝不喝得惯。”
“好喝。”师清漪说。
阮打量着师清漪,和气地道:“以往我未曾听过芊提起有过什么好友,是以对三位姑娘并不了解,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三位勿怪。三位深夜上山寻芊,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么,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方便的话也可与我说说,我定竭尽所能帮忙。”
她这番话说得既有礼,又滴水不漏,但师清漪还是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谨慎。
阮在试探她们。
毕竟在阮的认知里,千芊从没说过有什么朋友,突然冒出三个朋友来,还是大半夜上山的,而这山林又算是她和千芊两人隐居的秘密之地,就是为了躲避官府对千芊的捉拿,别人都不知道具体地点。
而此时此刻,原本两人的秘密居所多出了三个人,还都是她不认识的,也难怪她无法放心。
只是顾着千芊的情面,阮仍对她们十分客气。
师清漪表现得没有半点拘束,&nj;着说:“我们三人与千芊相识许久,只是因着她近年在外研习蛊术,聚在一起的时间便&nj;了,但暗地里时有联络,不过此事并不重要,她便未曾告诉你。我们连夜上山,也是因着前阵子千芊说她所在的城里闹疫病,人手不足,便让我们过来瞧瞧。我们心中担忧她,日夜兼程赶来,抵达时正好是夜里,实在是多有叨扰。”
阮听了,道:“这么说来,三位也与千芊一般,是蛊师,或是大夫?”
师清漪点点头,将胡诌说得无比自然:“正是。不过我们都是些微末之技,远远比不上千芊,只是过来帮把手。”
虽然是胡说八道,但这理由却也说得过去。
千芊凑到阮身边,轻声道:“她们是可信之人,不会将我的藏身之处泄露出去,阿阮你放心罢。”
阮眼中的神色也才真正缓和了些。
师清漪能看出阮的性子其实是谨慎小心的,不会轻易相信别人,&nj;着温和有礼,实际上与陌&nj;人总会保持着距离。但阮却很尊重千芊,果然如千芊之前所说,只要千芊发了话,说她们可信,阮就不会再继续过问。
在这方面,阮给予了千芊足够的空间与自由,即使千芊交的朋友,她全都不认识,但只要没有察觉到危险,她就不会去干涉千芊的选择。
师清漪心中思绪起伏,饮茶时,并没有去遮掩她手上的红玉手链,反倒在抬起手臂将茶盏凑到唇边时,特地将那红玉手链露得更显眼了,就是为了能让阮看见。
果然阮瞥见了,眸中有些异样之色,似乎&nj;分惊诧。
现在千芊这个梦场里设置的时间点,就是千芊和阮当年在山林木屋里一起生活的时间点,为洪武四年。
洛神洪武七年入墓,洪武六年的时候,洛神还在苏州府过着平静的日子,在此之前并没有和阮有过任何交集。
但师清漪从阿槑那里获得的梦场细节表明,洪武四年的时候,阮就已经戴上了青头鬼的面具。只是因为她在山上和千芊同住的时候,怕夜里戴着鬼面具会吓到千芊,于是暂时为了千芊,而换成了模样温和的银面具。
这说明阮至少在洪武四年时,就已经进入了青头鬼组织。
只是这时候千芊还没加入,根据千芊&nj;初对与阮有关的往事的回忆,在解决了这座城里的疫病以后,千芊就跟着阮了。阮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后来为了陪伴阮,千芊也加入了青头鬼组织。
以前师清漪从没想过有见到阮的一天,如今借住梦场之力见到了,她现在最想向阮打听的,&nj;然是和青头鬼有关的情报。
毕竟,这和洛神&nj;年入墓有&nj;大的关系,在这方面,她们有太多未知的谜团,怎么都拨不开横亘在眼前的那层迷雾。
但遗憾的是,阮只是千芊在梦场里造出来的回忆幻影,并非本人。这也就意味着,阮幻影的想法和思维虽然如千芊记忆里那样鲜活生动,本质上却还是遵循着千芊潜意识里对她的认知。
如果千芊不知道,那么阮的幻影其实也无从得知。
千芊从没见过阮面具下的脸,现在阮面具底下的脸,其实也是模糊不清的,不可能造出阮的真面目来。
如果是和青头鬼有关的一切,只要千芊知道,都会告诉她们,不会有半点隐瞒,这点她们绝对相信千芊。对于这些千芊已知的内容,比起去问阮的幻影,还不如直接问千芊,而事实上她们也早就问过了。
只是,千芊的所知十分有限。
千芊虽然跟随着阮,也加入了青头鬼组织,但她曾说过,自己&nj;&nj;待在组织里,与组织里的人也&nj;有来往。至于阮,千芊说她在组织里地位&nj;高,以阮的这种身份等级,应该可以进入组织的最深处,知道&nj;多组织的重大秘密,而这些秘密也正是千芊所无法触及的存在。
但阮实在太神秘,&nj;初连脸都不让千芊&nj;,千芊更是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又在阮面前如此卑微,就只是心甘情愿地跟在阮的身后,什么都不去过问。
而阮也没有告诉千芊任何青头鬼的重要秘密,以至于千芊造出来的阮的幻影,就算问了,对方也答不出来。
师清漪深知这个道理,并不会浪费时间去向阮打探青头鬼的秘密,但她想试试阮在看见手链时的反应。
她就是故意给阮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玉手链。
以此来给予阮的幻影一个视觉上的刺激,那么幻影就会根据千芊对阮性格的了解基础,进行潜意识的逻辑补全,而主动对手链产&nj;一些符合她性格的反应。
就像是长生梦场里,师清漪的幻影&nj;见了手表,根据长生对师清漪的了解,师清漪必然会去研究那块表,一个道理。
阮盯着师清漪的手腕,默默&nj;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道:“师姑娘,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你,还望师姑娘莫要介意。”
“阮姑娘,你但说无妨的。”师清漪知道她的心思,慢慢搁下茶盏。
阮道:“你手腕上这串红玉手链,从何处得来?”
洛神在一旁安静觑着她们两,默不作声。
“这个么?”师清漪主动将衣袖捞起来,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
上面的红玉手串与她皎洁肌肤两相映衬,红的越发妖红,白的越发白嫩。
阮一直盯着她的手链,没有挪眼,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
“我从一个古董铺子里收来的。”师清漪回想起&nj;初去芙蓉巷无色铺里找陈景发拿货的光景,机缘巧合之下戴上了这串手链,之后就被宁凝绑架,进了落雁山,从而得以与在落雁山古墓里沉睡的洛神重逢。
那一天所发&nj;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不觉有些唏嘘。
光阴流逝,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人世沉浮,艰难险阻。
更在今天,见到了这串红玉手链当年的主人的幻影。
只是这手链的主人幻影并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nj;上去还以为这手链就是师清漪的,毕竟她自己那串,还好端端地戴在手腕上。
在梦场里,人的幻影与物件的幻影有着本质的区别。梦场里人的幻影,与这个人的本体绝不可能共存,如果本体进入了梦场,她在梦场里的幻影就会立刻消失,从而被本体所取代。
但物件却不是。
物件和物件幻影可以同时存在,不会产生悖论。
于是这串红玉手链虽然是独一无二的,却既能以记忆里的一种虚无形式存在于梦场里的阮的手上,又能以真实的形式,存在于师清漪的手上,师清漪腕子上这串红玉手链虽然是真的,却并不会取代手链幻影的位置。
“古董铺子里收来的?”阮越发疑惑:“这……”
“我这手链有何不妥么?”师清漪将自己的手凑过去,以便让阮看个仔细,并且观察她眼中的反应:“莫非这是赝品?那掌柜的与我说,这是好玉,并非凡品,绝不会拿赝品诓骗我,我是上&nj;了么?”
阮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玉手链,&nj;了许久,才道:“师姑娘,你的手链并非赝品,是真的。”
“那便好。”师清漪佯装放心:“阮姑娘既然这般说了,我定是信的。”
“只是……”阮难得有些言谈吞吐。
“阮姑娘,你怎么了?”师清漪再问。
阮也没有遮掩,主动将自己的手腕也亮出来,在师清漪面前露出她的红玉手链,道:“我……也有一条,与你的一模一样。”
师清漪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心里咚咚直跳,但脸上却十分“惊讶”,说:“你也有一条?”
她还特地凑近去,仔细比对了下,才接着说:“确实是一模一样。可那古董铺子的掌柜的说,世上只此一条,说这是什么鬼链,那这两条手链之中,岂不是必有一个为假?可你方才说,我的手链是真的,可我瞧着你的与我并无二致,也是真的才对,莫不是那掌柜的仍然诓了我?”
阮低下了声,声音有了些许微冷的感觉,道:“这手链,世上只有一串,它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
师清漪赶紧说:“那我的必是假的了。”
“你的是真的。”阮却十分笃定。
“那你的……”
“我的也是真的。”阮道。
“这……”师清漪面色顿时十分“为难”,说:“阮姑娘,我实在有些糊涂。”
“我也不明白。”阮似乎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但我认得出,这两条都是真的。”
“……阿阮。”千芊&nj;见阮这模样,明白她作为幻影,又怎么可能想通这里面的玄机。
千芊自己更是因此深刻地体会到梦场里的虚无感,差点哽咽了,又怕阮发现她的异样,勉强稳了稳情绪,凑到阮身边道:“你没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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