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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从自己的角度,将完颜康想得很好。金主与周围的一群人,却从另外的角度,认为他是想篡位自立。这两者结合起来,也不能完全涵盖住完颜康所有的目的。他们都不知道,完颜康并非完颜氏的血脉。信息的缺失,让他们的判断都出现了不小的漏洞。
完颜康的心里,也确实是想最后帮太子一把的。太子日渐衰弱的身体,使他免于“亲手推翻对自己很好的兄长”的天人交战。就算扶了太子上位,太子也活不久了。太子身死之日,便是完颜康脱马甲之时。便宜大伯本人,已经在一次一次的“乱命”之中,将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消耗殆尽了。
完颜康下了一招狠棋——拿下中都,请金主还朝。
金主,他敢吗?
显然是不敢的,哪怕本来敢,在完颜康斩了抹念尽忠之后,也要变成不敢了。以完颜康对金主的了解,借他八个胆子,他都不会再回来。斩了抹捻尽忠,收尽中都士庶人望,函首寄君前,金主甚至没有下旨斥责他。便宜大伯如今只敢在心里骂他,连召他到汴京来问罪都没有,反而授他为都元帅,接替了殉国的丞相完颜承晖的部分职务。
怂!怂爆了!
关键时刻的这一怂,却又帮了他。如果此时他再问责,则以完颜康如今的声望与风评,金主便坐实了“昏君”的称号。一怂,还显得他有了点“知错就改”的“知耻而后勇”的“振奋”模样了。世人对皇帝,总是会多一些敬意,愿意将他往好处想一想的。完颜康被个怂货架到墙头上了。
朝野的目光都望向了中都,等着完颜康的答复。完颜康此时,正被一群娘子军围攻着。金主的妃子们,都是他的小婶子,多保真更是他堂姐,一个一个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回想起险些被抹捻尽忠给扔在中都,万一完颜康回救不及时,就要落入蒙古人之手,全都是后怕得要命。哭天抹泪,也顾不上避嫌,都不肯让他走!
非是阻止朝廷的调令,而是连让他出宫城都不肯了。个个梨花带雨,将他围他中间:“忽都,别走!”、“你离开了,我连觉都睡不安稳了。”、“陛下弃我等于此,你也要如此狠心么?”
完颜康前后左右,没个插脚的地方,地又太硬遁不得,唯一的出路便是纵轻功奔逃。外面无数的事务等着他去接手,斩杀抹捻尽忠的好处已经捞到了,剩下的烂摊子他也得收拾。抹捻尽忠职务之下的事务、遗留的亲信、殉了国的完颜承晖遗留的事务……等等等等。
就在他要“飞”出包围圈的时候,汴京的新诏令来了——升职。依旧是调他往东北去,催促他北上。陕西离河南,还是太近了,金主在纥石烈执中的撺掇之下,打算将他调到上京路,离汴京远一点,免得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哭声有一瞬间的停顿,妃子们原回避于珠帘后,此时一涌而出,齐问宣诏使者:“陛下要如何安置我等?”
使者道:“娘娘稍安毋躁,陛下必有安排的。”
那就是根本没想到了?妃子们脸上失望之色愈浓,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有多保真还能说出话来:“父皇仓皇南巡,又将大哥召去,我并无怨言。时至今日,却连亲生骨肉也不肯问上一句了吗?”声音凄厉已极,在大殿内盘旋良久,往殿外散去。
使者默然。
多保真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完颜康道:“阿姐不要着急,大伯会回来的。”
使者一惊:“元帅?”
完颜康微笑道:“你稍等,将我的奏本带过去。”
使者额上沁出汗来,不想答应,又不能不答应,噎着点头。
自此,完颜康与金主开始了隔空喊话。先是谢恩,其次便问金主的归期。除开由宣诏使者顺路带去的折子,完颜康的日常便是,每天早上起来,写封情辞恳切的奏本,从中都官民人等想你了,你回来吧,一路写到小婶子们哭着等你回来,我快扛不住了。再写,祖宗陵寝都在中都,蒙古兵退后,我派人重新修葺了,您不来祭一祭吗?你一向最疼阿姐了,她也在中都呢,你真的不回来吗?好些大臣们的家眷也都在这里,您体恤体恤大家伙儿啊。然后是,中都的治安很好,蒙古兵已经退了,您回来吧,很安全的。
天晓得他哪来那么多的感情写!
金主开始还读上两封,看得面红耳赤,他心里也知道这般出逃,祖坟都扔了,确实是件丢脸的事情。到得后面,羞愧不已,索性不看了。只发诏,将完颜康大大地夸奖了一回,派与完颜康有旧的完颜承麟为使,去中都见完颜康,试探其意,也是想办法让他闭嘴,赶紧滚去上京路赏雪看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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