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呵成的濮王殿下写满了整整一张纸,很是欣赏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犹如金蛇舞动的草书,略带几分得意志满地问:“如何?”
“……阿爷的字真不错。”呵呵,他还能说什么呢?赞美他记忆绝佳么?能记得这么多“仇敌”的名字,还真不容易。或者该说,短短数年之内,便能“得罪”这么多人,可真是难得一见。
“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写完才发现,不觉得有些太晚了么?
“……不如阿爷再从中挑选几个?不然,足足一百多人,我们该如何查起?将那些寒门子弟先去掉,优先挑那些高官世家之后。”寒门子弟绝不可能操纵那么多小世族为他所用。而且,真正的凶手应当也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罪魁祸首”,将这次的逆案完全顶下来。此人作案的动机,作案的能力,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甚至连他自己,或许也不知自己是被人利用的。
李泰犹豫许久,耗费了诸般精力,才又勾了十来个人。
见他不断地添添补补、删删减减,李徽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不应该太过相信他的判断。但是,夺嫡一事发生在他出生之前,后来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他所知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许多名字都是完全陌生的。
也罢,无论如何先查着,也好教自家阿爷安心一些。至于这份名单是否有所疏漏,还是等阿兄回来了,再商议此事也不迟。
且不提新安郡王度过了一个如何平淡无趣的上巳节,远在千里之外,王子献藏在山石后,正一丝不苟地擦着横刀上的血迹。
因日夜兼程不断赶路之故,他穿着的白青色窄袖圆领袍早已经溅上了脏污的泥点,如今又泼洒了大片血迹,看起来颇有些狼狈。然而,他一丝不苟擦拭横刀的模样,却带着很难形容的雅致与冷冽锋锐交错的矛盾之感。仿佛此前他都仅仅只是美玉雕刻成的剑鞘,如今却是饱饮鲜血的宝剑出鞘——撕裂了温润的表象之后,露出了寒意四溢的内里。
不过,他的神情却依旧十分淡然,仿佛方才并没有连杀数人,也并没有与李欣等人失散一般。
庆叟紧紧跟在他身边,低声道:“阿郎,那些人许是冲着嗣濮王去的。”
另一位贴身部曲曹四郎也瓮声瓮气地道:“他们冲散队列时,刻意与金吾卫保持了距离,杀伤的也都是濮王府的人。俺还觉得挺奇怪的,明明俺们临时才决定走这条旧驿道,怎么还会遇上埋伏?”
“当然是有人给他们传递了消息。”王子献想起当时李欣与金吾卫左将军惊异的神色,直觉认为应当是金吾卫中出了变故。看来,幕后那人确实是等不及了,担心逆案的熊熊大火伤及自身,便有心想将这次行动的失误,全部推到执行之人身上。为此,竟然不惜牺牲金吾卫中的棋子,为此人设下了“拼命一搏”的死亡之路,并千方百计地推着此人踏上去,再也不能回头。
“郎君,如今该如何是好?俺们的马早便惊跑了,一时间也寻不见其他人。”
“继续往南。如今废太子一家性命攸关,耽搁不得。”对方攻击带着数百侍卫并有金吾卫护送的李欣,为的绝非杀人,而是拖延时间。仍在馆驿中休养歇息的李嵩一家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让李欣与李嵩一家会合,凶手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动手了。所以,此人一定会选择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强杀李嵩!
眼下,想必李嵩一家暂住的馆驿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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