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丝毫无惧,反问:“那么,驸马还有别的路么?”
“……”程青盯着她看了半晌,笑哼了一声,“那便要看,你家主人给我的,究竟是死路,还是活路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荆王府书房内,一名平日里颇受器重的管事在禀报完各类杂事之后,忽然愤愤地道:“大王最近受了这么多委屈,竟然需要告病以示退让,某真替大王觉得不平!不知大王打算何时将新安郡王彻底赶出宗正寺?毕竟,大王才是宗正寺卿,并不是区区一个宗正少卿能代替的!!”
“……”荆王放下茶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世代交替罢了,我掌管宗正寺多年,也是时候退下来了。更何况,玄祺确实有足够的才能,将宗正寺交给他,无论是圣人或是我,都觉得十分放心。”
那管事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大王便不会觉得心中不甘么?!如今说什么‘世代交替’为时尚早。大王尚未到知天命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圣人不重用大王,居然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这岂不是……”
剩下的未竟之言便是不明说,亦是仿佛呼之欲出了。荆王沉默了半晌,良久方轻轻一叹:“你在我府中已有二十余年,我竟然不知,你会是其他人布局所用的棋子。不妨直言罢,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意欲何为?”虽是质问,但他语中却并无愤怒之意,平和得犹如早有预料一般,显然已有动摇之心。
管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叉手礼:“来到荆王府本是意外,某并未做过任何不利于大王之事。只是因最近长安城内颇不平静,某家主人心中难免担忧,才令某替他向大王问安。而这也不过是晚辈对长辈的孝顺之意罢了。”
“晚辈?”荆王神情微微一动,勾起嘴角,“他的孝心,我心领了。”
————————————————————————————————————————
翌日夜里,新安郡王府密室中,众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程驸马传出的密信。大家的神色间多少带着几分欣慰——因为他们之前撒了无数鱼饵,逮到了那么多大鱼小鱼,终于用这些钓出了他们期盼已久的猎物。而且,猎物的反应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既然逆王想借着驸马之手除去安兴,说明他对安兴的忌惮已经超过了利用之心。先前我们帮安心造的势果然有用。在逆王看来,她已经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出卖合谋者与属下,早已不值得信任。而且,以安兴的性情,也绝非做小伏低之人,指不定还会威胁于他。”李徽分析道。
“最近的杨家之案也足以警示逆王了。”王子献接道,“与一个无缘无故便毁灭母族的疯女人合谋,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些。安兴既然能眼也不眨地便陷杨家于覆灭的境地,便能转身就将他出卖。这样的合谋者,甚至不如愚蠢的彭王来得更放心些。至少,彭王始终在控制之中,而安兴却没有几个人能控制得住。”
“所以,下一步我们便顺势而为即可?”长宁公主笑得格外畅快,“我早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安兴脸色大变的模样了。追查逆王之事呢?如今进行得怎么样了?”
“阿兄已经在夏州、胜州与朔州交界的县城,发现了逆王属下的痕迹。当初那些人看似悍匪,举手投足间却绝非寻常匪类,果然是逆王借着马贼的名义养的私兵。这伙马贼行踪不定,时常会四处打劫财物,附近的商队颇受其害。逆王积累钱财粮草,应该主要便是借他们之手。”孙槿娘道。
“积累了二十余年,又可用一州都督的名号暗中克扣粮草……”王子献仔细算了算,眉头紧皱,“若是果真举兵谋逆,至少能支持他的部下征战一年以上。而且,他还能外通突厥与铁勒部落……与此人相比,所谓彭王谋逆、杨家谋逆,都如同儿戏一般。”
“关键在于,此人究竟是谁?”李徽道。
孙槿娘摇了摇首:“目前尚未能完全确定。不过,根据先前那些无名之人陆续送来的消息,以及马贼常年活动的路线,依稀像是……永安郡王。”
沙州都督永安郡王?李徽拧起眉,不知为何,他直觉像是哪里出了错。
王子献沉吟片刻,也道:“目前尚无确定证据,河间郡王甚至江夏郡王都不能放过。”六十多岁的老人谋反?就为了坐一坐皇位便传给自己的儿子?甚至有可能连皇位也坐不上,便死在谋反的途中?!以永安郡王留给人的印象,似乎并非这等人——当然,杨士敬亦是早过了花甲之年,同样心心念念谋反。人心难测,也不可完全否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