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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静谧,一次又一次血腥厮杀几乎是悄无声息。残肢断体、血肉横飞,惨叫与悲鸣迅速淹没在刀光箭雨之中,狠厉得完全不留任何活口。眼前已然不是短兵相接的战场,而是修罗地狱——就在百里之外,却是灯火辉煌的不夜长安。
死与生,鲜血与欢笑,残忍与喜庆,对比鲜明得犹如烙印般映在旁观者心底。
稚嫩的府兵精锐留不住河间郡王。便是再勇猛,他们的陌刀挥舞之中,也缺少沙场的悍气,更无一分生死较量之后才拥有的无情与冷酷。他们并不知如何以最微小的代价瞬间重创对手,亦没有那些搏命而来的杀敌本能。他们就像是一群长着长角的羊,就算舍去心底细微的怯意俯身猛攻上去时,亦无法抵挡饿狼的尖牙利齿。
远处旁观的人们甚至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纷纷转开了目光。唯有王子献定定地注视着河间郡王,扫了一眼他那些属下的动向,忽然道:“再退十里,绕到山上树林中。”
他原本也以为,在长安附近杀死河间郡王,对于圣人而言几乎是轻而易举之事。毕竟,河间郡王纵是再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勾结京城十六卫。否则,他又何必如此惧怕入京?甚至不惜冒险使出移花接木之计?却没想到,边疆厮杀而出的精锐与安逸练兵而出的精锐,之间的差别居然能达到如此地步。
有部曲耐不住性子,低声问道:“阿郎,俺们为啥不能助那些府兵一臂之力?趁着天色未亮,两边的人也和俺们一样穿着打扮,就算俺们冲过去,他们也未必认得出俺们究竟是府兵援兵还是其他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畜生杀人,真是太憋屈了!”
“两方都有援兵将至,我们未必能讨得好处。”王子献回道,抬首望了望偏西的圆月。时近满月,月光与雪色交相辉映,若是稍微近前,必定极有可能暴露身份。当然,也并非不能一试,却须得找准时机。
部曲们一怔,再度仔细看去,就见旁边的山中奔出数十作贼匪打扮的彪形大汉,举着胡刀便向那些依旧奋力杀敌的府兵们斩去。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小道上足足两三百人疾驰而来,箭雨齐刷刷地落下,瞬间便带走了不少敌人的性命。这群新来的府兵显然更有经验,用弩机、射弓箭的时机都把握得极准,一个照面便占了上风。
河间郡王在下属的簇拥中,转身拨马向山岭中逃去,抛下了满地的尸首。新来的府兵们留下数人救治伤者,也立即追了过去。王子献忽然问道:“你们谁上回曾跟着洛娘、湘娘去了引蝉寺?见过那些杀归政郡王的贼寇?”
“某见过!”好几个部曲立即回应。
“我怀疑前来接应河间郡王的,便是当初那些假扮山匪的贼子。他们对南山与秦岭附近的地形了若指掌,若是被他们逃了出去,必定能带着河间郡王平安回到胜州。你们共有四人:一人前去商州的庄园中带些人在秦岭驿道附近来回巡防;一人赶紧快马加鞭给孙大郎报信,让他盯住延州、夏州附近,我怀疑他们会绕道夏州返回胜州。”
“一人回方才的庄园,到时候给程青或杜重风领路;再一人返回长安,禀告玄祺,形势严峻……”说到此,王子献眯了眯眼,“也许京兆府里的天罗地网,未必能留得下河间郡王,让他斟酌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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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明,长安城内耀眼的灯火渐渐黯淡,川流不息的人群终究缓缓散去。李徽等来了禀报消息的部曲,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他遥遥地眺望着河间郡王府的方向,吩咐道:“我出京一趟。京中诸事,暂时交给阿兄处置。顺带告诉悦娘,让她与叔母小心今晚的夜宴……”既然该死的人未死,假王与李仁便是活生生的欺君证据,不容有失。
同一时刻,南山之郊的某座庄园中,程青从小憩中醒来,懒洋洋地道:“怎么?都一夜过去了,杜重风还不曾劝服那个老顽固?”他叹着气,踩着木屐,披上裘衣,摇摇晃晃地往外而去:“可怜天下弟子心,既然劝不得,少不得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了。否则,坏了事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那可是生灵涂炭的罪孽,即便他自认为并非甚么好人,这种血债也不想沾染上半分。当然,某些罪魁祸首既然能够狠心犯下弥天大罪,同时也该有承担结果的觉悟。胜,或许并不可能流芳千世,但至少能获得人间至贵至尊之荣;败,则遗臭万年,永生永世都将镌刻着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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