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绞尽脑汁试图证明自己确实有许多用途的时候,王子献挑眉一笑:“你能为之事确实不少,却不能保证必定有效用。诸如,劝服河间郡王妃以及阵前杀敌等等。河间郡王妃虽是你生母,与你却并无母子之情。是相伴多年的夫君重要还是几乎从未见过面的儿子重要?她定然不会犹豫。”
李仁顿时脸色煞白,血色褪尽的嘴唇轻轻抖了抖,再也难以出言。
李徽并未再乘胜追击,彻底将他击垮,而是将精心绘制的舆图收了起来。“方才你说了这么些,也并未提起他逃走的路线,可见你确实对他之事一无所知。”
“不,我偶尔曾听他们提起过夏州与丰州!!”李仁咬牙回道,“此二地必然有异!”
李徽略作沉吟,想起河间郡王那些假作马贼的属下。狡兔三窟,也许茫茫大漠之中,他们准备了不止一处巢穴,作为日后的退路?“也罢,你暂且在这大理寺狱中歇息数日。我会替你说几句好话,让你往后能在河间郡王府中度过终生。”
两位光华湛湛的俊美年轻人离开后,过了许久,李仁才反应过来。他抱膝蜷缩在角落中,喃喃道:“若不试试,怎么知道她的反应?她也许不会像那人一样鬼迷心窍,一定知道生死事大……一定不会被甚么富贵荣华所迷惑……”
当李徽与王子献再次回到紫宸殿禀报时,已是天色将明时分。圣人将二人召进来,殿内依旧只坐着秦安、许业、秦慎以及永安郡王四人。听罢李仁的供词后,圣人皱眉道:“由他的嫡长子写檄文,确实又占了几成大义名分。不过,欺君罔上,移花接木,原本便是他的过错。平叛师出有名,也用不上李仁这颗弃子。”
“逆贼早有反意,十余年前便开始布局。越王一案,彭王一案,处处都有他的影子。”简国公道,“当初安兴所言的幕后之人,十有/八/九/便是他。既然证据确凿,便早日公告天下罢。趁着他尚未回到胜州,立即派兵长途奔袭,将此城拿下!!免得夜长梦多,教他逃回了老巢,再出来兴风作浪!!”
“是否有可能在他回胜州的路途中,屡屡设伏将他击杀?一路分兵去胜州,一路在胜州之外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与老巢隔绝,分别击破!”吴国公秦安也道,“没有胜州兵力支援,就算能差遣一千余马贼,逆王也不过是无根飘萍,对边疆毫无威胁!!而没有领兵之将,胜州再兵强马壮,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圣人微微颔首,似是对两位老臣之言颇为赞同。
永安郡王抚了抚长须,拧眉接道:“老夫担心,逆王早已经派人给胜州送信,让他们看准时机倾巢而出,立即掀起叛乱。如今正是年节下,他们趁机妄动,周围数州毫无防备,必将危矣。突厥部落与铁勒部落多年受他蛊惑,又苦无过冬粮草,说不得只要一煽动,便举族附逆了!”
“族叔父说得有道理,朕年前的那一纸诏令,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圣人道,“他如此谨慎小心,想来尚未准备万全,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阴谋被戳破,便不得不立即行事了。眼下正是三九寒冬,既不是谋逆的时机,也并非平叛的时机。既然双方皆无天时,便须得尽快抢夺地利与人和了。”
明发敕旨在即,中书舍人却并不在场,还须得传唤入宫。圣人看向殿中监,又瞥了瞥旁边两个端坐如钟的少年郎:“王爱卿拟旨。”
王子献微怔,垂首遵命,坐在一旁执笔便写了起来。便是从未拟过圣旨,他亦仿佛胸有成竹,下笔之时毫无犹豫,不过片刻便拟了数张文辞出众的旨意——
其一,为明发敕旨,怒斥河间郡王谋逆,不轨之心昭昭可见,宣告天下;其二,为发往胜州的急旨,命胜州众官弃暗投明,胜州刺史即刻控制府兵,把握大局;其三为抚慰突厥、铁勒部落的急旨;其四为命附近丰州、夏州、朔州等地点兵待发的急旨;其五则为继续沿途袭杀逆王的急旨。
密旨只需玺印即可,立即八百里加急送往诸州。其中,去胜州宣旨者,圣人慎之又慎地选择了先前曾前去巡查并所获众多的御史程惟;去丰州、夏州、朔州等地宣旨者,则分别派出了他在御史台中的亲信。
至此,平定河间郡王叛乱一事,风云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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