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突然昏迷了一次,白家那帮人现在还会咬着你的身份不放吧?”宋老微微一笑,与眼尾细密的皱纹不同,他的眼神有些调皮与戏谑,还带着点得意,“现在我来了,你的身份也就不会有问题了。”
他话说的轻松,然而无论是他还是陈志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疆域基地的领导者…我替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宋老看着双手交握,低垂着头,不肯看他的冷峻男人,收敛笑意,低叹一声,“现在还给你,名正言顺。知道你身份的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也被我处理了,只希望你别怪我出手狠辣。”
陈志依然不看他,低哼一声:“谁让你做这些事情的。”
宋老笑容奇妙地看着他,呵呵笑着反过来问他:“谁让你做这些事情的?”
“宋老……志英。”陈志微微动容,抬首,深邃的眼看着苍白而虚弱的老人,“我从以前就不明白,你为何决定跟随我。你明知道,我冠之以理想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你的有生之年带你看到的。”
然而那个时候,爱笑爱酒爱女人的黑发青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跟随了自己,为他保驾护航,悉心做事,即使到了临近生命最后一刻,依旧为了他的事情奔波,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扫平一点点障碍。陈志只觉得双肩沉甸甸的,老人那波澜万丈的一生在他眼前燃烧,从轻佻浮躁的少年模样,到拿着个酒瓶就直直往数倍于己的人群中冲过去的热血青年,到一把年纪了依然改不掉色眯眯地望着年轻小姑娘的****的习惯的混账中年,再到眼前这个笑容干净而满足的顽皮老者……
他不止一次自问。
自己可否有那个肩负起这许多人的信赖与寄托的价值。
“唉,谁让我没眼光呢。”宋老无奈一叹,“待价而沽,骄傲狂妄,挑来挑去,竟是挑中了你这么个麻烦的主子,真是生就忙碌命,怨不得别人。”他半带埋怨半带玩笑地道,而后顿了一下,侧首望着石斛兰,出了会儿子神,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该死,那都已经五十多年前了!”他低骂一声,带着些嫉妒地盯了眼陈志容颜如昔的冷峻面孔,道,“我那时候心里就想着,又一个死气沉沉的家伙。那真是没意思透了,身边的人全都是一副被绝望寄身的模样,这让我都觉得要被绝望压垮了……”
“可你没有。”陈志接口道,“你不止没有,你还上来就揍了我一拳。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当时是怎么和你打成一团的。”
“哈哈哈哈哈……”宋老放声大笑起来。旁人甚至无法想象,这样一具濒死而又瘦弱衰老的身躯里是怎样迸发出这般大的声音的。他得意地拍着腿,如同炫耀平生最骄傲的事情一般,兴高采烈地说道,“我当时就想着,能把你这耍帅的小子打趴下了,就是被你揍死也甘愿。”
却不曾想到,那个浑身清煞杀意的冷淡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对他下手,只是陪着他在泥水里滚来滚去,好好一个满营仰慕的男人被他拖累成了个泥腿子,浑身湿漉漉脏兮兮,半点形象也无。
后来两人也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怎么的,住了手,互相望了望,一起大笑了起来。
宋志英少年英俊,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爽朗得意,百无顾忌的混账模样;而陈志只是眼睛微微亮起,嘴角微弯,低低沉沉地笑。
年轻的少年当时就边笑边想着,这个人眼中的深邃世故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才能在那沉重得叫人无法呼吸的绝望与疲惫中,依然如此坚定自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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