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童嬷嬷一走,她瞪着小五,辣得嘶哈直伸舌头,“水!”
小五赶紧去倒水,一摸茶壶,壶身却不热了,可一看二姑娘辣的舌头都红了,赶紧倒了一杯端给她,“这水不热了,姑娘含一含,别咽了。”
曼春也知道刚出了一身汗再喝冷水不好,只好含在嘴里,含热了再吐掉,“这姜汤怎么那么辣!”
小五眨眨眼,呵呵,“这个……其实是给童嬷嬷的,哪知道让姑娘给喝了,姑娘现在好点儿没?”
曼春一招手,小五凑过去——“去跟你娘说,给童嬷嬷再烧一份浓的。”
曼春吃了饭,开自己的月钱箱子,取了十五两银子。
童嬷嬷却不要,“这怎么使得?老爷已赏了我五十两,寄回去三十两就够了,家里的房是现成的,略修一修,剩下的也足够他娶媳妇了。”
曼春道,“我知道嬷嬷要存养老钱,便是寻常人家,一年的用度也要一二十两,三十两想体面的娶个媳妇并不算宽裕,万一他有别的花销呢?我若真缺了钱,再找老爷要就是了。”又道,“嬷嬷就不要推辞了,托人送信,辛苦钱总是少不得的。”
童嬷嬷还要推辞,“姑娘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有多少钱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吃的穿的都有家里供给,也没有大笔花银子的地方。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既盼着儿子早些成亲,总要手头宽裕些才好。”
曼春知道童嬷嬷是个倔的,便不和她多啰嗦,“老爷赏你是老爷赏的,我赏是我赏的,那时候要不是嬷嬷狠拦着,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再说这些日子嬷嬷照顾我也着实辛苦,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么点银钱,嬷嬷要是不拿我当外人,就收下。”一股脑儿的把银子塞到了童嬷嬷怀里。
童嬷嬷也不是迂的,见姑娘这样说了,便谢过收下了,抹了抹眼睛,“我倒先享了姑娘的福了。”
当下摊开了纸笔写信,曼春等了一会儿,见童嬷嬷只下笔写了“吾儿王勤”几个字便停住了,就问,“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要不要再备些针线捎回去?”
童嬷嬷摇摇头,“王家在青州是有名的积善之家,对底下人好得很,不会让他们缺了吃穿。再说东西太多人家送信的也未必肯,就是肯送,也要多花银子。”
唐曼春心想,从泉州到青州几千里路,东西多了确实不方便捎带,不过,童嬷嬷这些年只顾照顾她了,她自己的孩子倒疏忽了,她到底是自己的养娘,又一贯忠心,“哪里就差那几个钱了?嬷嬷你多少年不能回去一趟,该给家里多准备些,不说别的,我那奶哥哥成亲的新衣裳总不能不管吧?”
童嬷嬷又何曾不想儿子?“他算什么,姑娘以后可别这么喊了。”又哽咽道,“我确实对不起他。”
曼春实在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让童嬷嬷这么为难,“要不嬷嬷口述,我来写?”
童嬷嬷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一声,说了实话,“青州那边自从你姨娘去了,就跟这边少了来往,老太太她虽伤心姨娘没了,到底还惦记着姑娘。好叫姑娘知道,我往常写信都是另附一封呈给老太太,只是二姑娘今年这场病实是我没照顾好,如今姑娘和太太又翻了脸……这可叫我怎么跟老太太说?”
曼春大概明白了她的顾虑,童嬷嬷的出身摆在那里,当初是以姨娘陪房的身份来的唐家,而她是姨娘的女儿,是青州王家的血脉后辈,童嬷嬷觉得没照顾好她,对不起旧日的主人家,也是因为不确定青州那边得知了消息会不会迁怒于她的儿子。
而且,她很可能一直以来都是瞒着唐家给王家送信。
曼春记得上一世童嬷嬷回到青州后虽然被打发出去荣养了,可她儿子却仍在王家的铺子里做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可见王家还是讲些道理的。
她又想到,这是她联系上青州王家的好机会。
“不如我写封信给外祖母吧。”
看到童嬷嬷吃惊的样子,曼春思索一番,便定了主意,“嬷嬷你不用为难,生老病死都是难免的,我们写信把实情告诉那边,如今我虽然换了院子住,到底没离开唐家,父亲对我也还不错,连月钱都涨了好些,如今再不用愁钱不够使了。就这样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二姑娘主动提起要跟她外祖家写信联系,童嬷嬷自是求之不得,高兴欣慰的同时心里也如释负重。
曼春提笔打了稿子,反复推敲了几遍,修改了两三处措辞,才认认真真的重新誊写一遍,等童嬷嬷写好了自己的信,便各自装了信封,糊好封口。
“嬷嬷往日都是找哪里送信?”
童嬷嬷道,“咱们府上跟青州那边来往少了,也不好专门派人去送信,港口南来北往的船多,寻那北上的商贾,给他几个辛苦钱,托他送到密州汪家,再由汪家转给王家。”
“汪家?”
“是,汪家和王家既是世交也是亲戚,不过跟王家比,汪家的排场就大多了,他家在密州港有船,做得好大的生意,子弟里也有举业的,就是地方上的官老爷见了,也要和和气气的说话。”
曼春暗暗思量,童嬷嬷既然这样说,想来前世这个时候她也是用这种方式往青州送求救信,但为什么信没有送到?中间出了什么事?是汪家的问题?还是那信在半路就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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