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宁听出她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去,翘了翘嘴角,“石姐姐相请,我自然是愿意去的。”
董三姑娘心里就有些拱火,心想唐家人果然是不识抬举没眼色的——她灵机一动,转而打量了一番曼春,“听说你前一阵子病得厉害——石姐姐你听说了没?外头都说唐家的二姑娘险些被她们太太舍去庵堂做了尼姑?”
这话叫人怎么应?换了谁都不好接话,石二姑娘恼她说话没个分寸,也不笑了,低头捋了捋袖子,权当没听见。
唐曼春暗恼,怎么一个两个都盯住了她?笑道,“董姐姐从哪儿听来的?这可真是没影儿的事。”
董三姑娘掩着帕子咯咯笑了两声,“知道,我知道……”
不等她说完,就听唐曼宁冷笑一声,“你知道?你能知道什么?我们唐家后宅跟外头隔了几道门,我这住在里头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儿,你竟也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府上可真是手眼通天。”
董三姑娘抬手弹弹指甲,凤眼微挑,“你何必不承认?这事儿——泉州城里谁不知道?”
曼春眼见姐姐气得狠了,赶紧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什么时候道人长短也成了本事了?”
董六姑娘拽拽董三姑娘,“姐姐,咱们何必揭人痛处呢?想必这些事儿她们也是要瞒住的。”
唐曼宁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起身逼近董三姑娘,“这别是你胡乱散出去的流言吧?”
董三姑娘情不自禁的身子后仰,意识到自己被压住了气势,不由恼羞地一甩帕子,侧了侧身,哼道,“你自家的丑事,与我何干?”
临近坐着的几个小姑娘见董知府家和唐同知家的姑娘们针锋相对好似要吵架一般,不由侧目而视,个个敛声屏气不敢吭声了,有一个小声跟同伴埋怨道,“她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石二姑娘赶紧拽了一把唐曼宁,按着她坐回去,“好了好了,没影的事儿你们也能吵得起来,莫非真是前世的冤家?快歇歇吧,别让人笑话了。”
唐曼宁面色不善,“我给石姐姐面子,要不然——我今儿就拼着脸面不要,也要叫人看看你是什么德性!”
董三姑娘身为泉州知府家的嫡女,在泉州地界上敢给她脸色看的人不算多,这还是头一回从唐曼宁嘴里听到这样的狠话,不由大怒,“你敢再说一遍!”
曼春扑哧一笑,摇首叹道,“真的没听清楚?非要我姐姐再说一遍?”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进来个手里捧托盘的小丫鬟,来到董三姑娘身旁,“董姑娘,丫头们在树底下找着个带金珠子的虾须镯,烦请您看看是不是您丢的那个?”
董三姑娘青着脸伸手拿过镯子,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这划痕是怎么回事?”
这番质问吓坏了那小丫鬟,她急忙摇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脸都白了。
石二姑娘微微皱了皱眉,拦住董三姑娘,“想必是掉地上的时候磕着了,晾她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弄坏镯子。”她拿过镯子看了看,道,“没事儿,这痕迹也不明显,叫工匠打磨打磨就好了。”
董三姑娘脸色仍是不好,石二姑娘低声劝道,“这里是李家,今天又有这么多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叫主人家没脸。”
董三姑娘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董六姑娘跟在后头朝石二姑娘抱歉地笑笑,跟着姐姐回了对面花厅。
石二姑娘再好的脾气也生出几分不虞,唐曼宁上前挽着她,“她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姐姐别气了,为她这样的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石二姑娘点点头,笑笑,“太太们也差不多该起了,一会儿咱们挨着坐,不叫那没趣儿的人扫咱们的兴。”
等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王氏才领着女儿们向盛宁县主唐妍道了别,和丈夫儿子会合后离开了李家。
和来时一样,唐曼宁仍然和妹妹挤在一辆车里,她见曼春面露疲色,就让曼春枕在自己肩上,“睡会儿吧,等到了家我喊你。”
曼春闭了闭眼,掩唇打了个哈欠,姐姐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歇息,她立时感到疲乏汹涌而至,今天一早太阳还没露头儿的时候就起来了,一通折腾到了李家又是各种应接不暇,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因此也没跟姐姐客套,把腿上的搭被往上拽了拽,就歪在曼宁肩上睡着了。
等到曼春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她睡在卧房的床上,眨眨眼,翻了个身,帐子外微弱的灯火之光和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让她渐渐清醒过来。
“谁在外头?”
她喊了两声,童嬷嬷撩了帘子进来,“姑娘醒了?饿不饿?”
曼春迷茫地眨了眨眼,轻轻摇了摇头,“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快二更天了,姑娘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从车上把姑娘抱下来,到了屋里再睡到床上,拆头发换衣裳,姑娘没睁眼也不翻身,直睡到现在。”
曼春拍拍脑门儿,让自己清醒些。
童嬷嬷就着热水拧了个湿手巾,“姑娘,擦擦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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