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溆眼眶红红的,“外祖母……”
“我的儿——”太夫人抱着江溆哭了起来。
众人赶紧上前,又是请罪又是婉劝,林夫人在太夫人发火的时候就已经难堪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也只能跟着赔不是。
直到江溆掉了泪,太夫人才渐渐止住了悲意,“我的儿,你放心,只要有我老婆子一天……”
江溆拉着太夫人的手,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
唐妍弯弯嘴角,劝她,“快别哭了,你难受,你外祖母不是更难受?老太太是有年纪的人了,可不能乍悲乍喜的。”
江溆抹抹眼睛,“外祖母,在这儿谁会欺负我呢?都疼我还来不及呢,您就不要伤心了。”
太夫人让丫鬟服侍江溆去洗了脸,唐妍问她,“如今在读什么书?”
江溆答道,“先生正在教作诗,”她看了一眼唐妍,面上露出几分羞涩,“今天讲的是李太白的几首《月下独酌》。”
因为刚才的那一场闹腾,此时几个小姑娘也热络不起来了,一番客气寒暄之后,曼春得知江溆身后的三个小姑娘分别是吴氏的女儿三姑娘唐曼锦,田氏的女儿四姑娘唐曼颖和五姑娘唐曼瑗,唐曼锦和唐曼颖都只比曼春小一岁,今年十岁,唐曼瑗年纪小些,只有八岁。
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曼春对这三个小姑娘的脾性也有些摸不清楚,因她对她们几乎毫无印象,眼下亦不好断言,心道只有以后慢慢相处才知道了。
唐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并没有去探望刚刚怀有身孕的世子夫人肁氏,用她的话说,“我这风尘仆仆的,弟妹月份又短,别惊着了胎,等她稳一稳我再去瞧她吧,求祖母替我跟她说一声,我可不是存心怠慢她。”
唐妍可以不去,唐曼宁和曼春却是不能失礼的,等送走了唐妍,太夫人也乏了,众人都不是没有眼色的,一个个退了出来,林夫人对王氏道,“带孩子们去松桂堂坐坐。”
王氏应下了,一转身却瞧见江溆从屋里出来了,身后跟了管着庆僖堂传膳的大丫鬟碧玺,手里拎着个提盒,“妹妹这是去哪儿?”
江溆道,“外祖母听说四表嫂没什么胃口,叫厨房里做了两道点心,让我去瞧瞧她。”
刚才在太夫人屋里,曼春没敢明目张胆的抬头瞧看,这会儿她站在王氏身后,见江溆肤色净白却没有血色,显然不像是个身子骨康健的,然而她一双眼神却坚定明亮,一望而知不是个软糯性子。
王氏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巧了,你两个侄女也要去给你四表嫂请安,我那儿正好还有些事,劳驾妹妹领她们走一遭?”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江溆微一迟疑,便应下了,“大表嫂总是这么客气。”
出了太夫人的院子,她们坐轿顺着夹道进了一处花园,沿着花园廊道往东走到尽头,又进了一条夹道,往南走了一段路,王氏就在一道黑漆门前下了轿,吩咐唐曼宁,“别待久了,你四婶子不能劳累。”
“知道了,您放心吧。”当着别人的面,唐曼宁还是很能拿得住的,她宛然一笑,“我们稍坐坐就回来,下午还得收拾屋子呢。”
王氏又叮嘱了两句,才放了她走。
松桂堂是侯府东路最大的院子,也是东路的正院,这里住着安平侯世子唐轶和他的妻子肁氏,肁氏出身成国公府,是成国公肁平的的嫡次女。
此刻,肁氏正歪在罗汉榻上,肚子上盖了张小薄被,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狼狈的丫鬟,“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就这样报答我的?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丑事,怕我不够丢人?嗯?”
那丫鬟原本穿着件鹦哥绿的杭绸比甲,这会儿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头发也扯歪了,东一条西一缕的,脸上的胭脂、官粉涂作了一团,嘴角还有一丝血迹,红红白白的好不狼狈,她趴在地上呜呜的哭,“夫人……夫人饶了我这一回吧,再不敢了——哪怕打发奴婢去做个粗使丫鬟,只求夫人别把我赶出去!”
肁氏剔了剔指甲,“我为什么要留下你?嗯?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我、我、我对夫人忠心耿耿……”
肁氏嗤笑一声,摆摆手,立即上来两个婆子要把那丫鬟拖走,那丫鬟挣扎几下,哭喊道,“夫人!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肁氏“嗯”了一声,婆子们松了手,那丫鬟手脚并用的爬了两步,趴在肁氏三尺开外,不敢再接近了,哭道,“我、我就是夫人的一条狗,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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