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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唐曼春跟着太夫人离了侯府去大佛寺上香,唐曼宁心里堵着一口气,犹如困兽一般在屋里发了好大的火,不过她到底还有些自制力,没有迁怒于人,思来想去,她报了个头疼脑热的由头,学堂也不去了,吩咐了葛嬷嬷几句,便带着云珠和玉珠去了居来山房。
居来山房这些日子可不好过,见大姑娘来了,童嬷嬷几人忙迎了上去,“大姑娘,我们姑娘——”
唐曼宁摆摆手,“进去说。”
进了屋子,未等上茶,童嬷嬷就哭了起来,“大姑娘,我们姑娘叫老太太给带走了!老爷也不在,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带着妹妹走了,这府里的门禁也不会像之前似的那么严,我已经叫葛嬷嬷想法子送信去了,咱们没办法,别人未必没有办法。”
“可是老爷……”童嬷嬷对唐大老爷近日时常不见人影,也不关心关心二姑娘的举动很是介怀。
唐曼宁也不傻,知道童嬷嬷的意思,她也曾找过父亲许多次,请他想想办法,可父亲总是叫她不要插手,总说时候还没到,眼见这一屋子人情绪低迷,她深吸了一口气,“老爷不是那样的人,我之前也去问过,老爷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打算,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没有人答她的话,唐曼宁有些难堪,她顿了顿,“妹妹会没事的,只是你们这样,倒让我实在不放心。”
她继续说道,“这府里的人都道妹妹不会回来了,可我知道,她会没事的,你们难不成就只知道哭?哭有何用?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妹妹屋里的东西看守好,该装箱的装箱,该上锁的上锁,免得叫人欺上门来明抢。等妹妹回来了,一看这屋里,嗬,叫人给搬了个干净,说不定连你们这些人都叫不全了。到那时你们又当如何?”
她看看童嬷嬷,“你是妹妹的养娘,怎么就立不起来呢?我和老爷,还有兄长,都可为你们撑腰,你自己也要争气才行啊。”
一席话说的童嬷嬷红了脸,张口欲言却又无话辩驳。
“都别沮丧了,快些,把东西都收拾了。”
唐曼宁料的不错,还没过中午,就有好几拨人过来“借”东西的,有大太太那边的,说是大太太下了令,要替二姑娘保管箱笼,还有二太太和三姑娘分别派来的嬷嬷,还有庆僖堂的人,就连四姑娘唐曼颖也假模假式的过来说要借砚台一用。
大太太派来的人好打发,只要她坐在这里不松口,对方也只能回去复命,二太太和三姑娘打发过来的人就有些没脸没皮了,叫她骂了出去,庆僖堂那边过来的据说是太夫人跟前周嬷嬷的干女儿,如今在西院议事厅管帐幔坐具。
这女人来了,说是奉老太太的意思,要把二姑娘的行李收拾收拾,给她送去,被唐曼宁几句软中带硬的话拦住了,那女人自然不甘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吓唬起唐曼宁来了,“奴婢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过来的,大姑娘可想好了,这府里上下,谁能说一句老太太的不是?那岂不是不孝?若是落下这样的名声……”
如今老太太不在府里,唐曼宁又怎么会被她吓到?给玉珠使了个眼色,玉珠叉腰往前跨了一步,竖起眉毛将那女人浑身上下批得一无是处,又骂道,“呸!回去照照镜子罢!二姑娘的东西你也敢肖想,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德性,敢仗着老太太的名头坑蒙拐骗,你当府里没规矩了?还不是欺负我们大姑娘好性儿!你在胡搅蛮缠,咱们就敦本堂讲理去!只怕惹了夫人,将你一顿打死,扔到乱葬岗,老太太回来也只会骂你死得好!”
玉珠骂得兴起,那女人不干了,上来就要打玉珠,唐曼宁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茶,没想到她敢当着自己的面动手,不禁大怒,一抬手便将茶水连同杯子一起泼了出去,吓得那女人“嗷嗷”一嗓子赶忙往后退,摸了摸脸,见茶不烫,便大声嗔怪起来,“大姑娘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人,您今天骂了这个,明天又罚了那个,将来要是有个什么名声传出去,可不光彩。”
唐曼宁气得眉目直竖,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女人,直盯得她不自在的摸摸脸,这才冷笑一声,“好好好,如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来闹了,你说你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我倒要问问,怎么老太太走的时候不说,偏偏让你这个没名没姓的人来闹腾?”
那女人不服气道,“奴婢是……”
“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我且记住你这张脸,将来若是有我一星半点儿的坏名声传出去,我就找你算账,打不死你,我就不姓唐。”
那女人绷不住了,眼看大姑娘软硬不吃,对身后几个人道,“这可不是我不干活儿,大姑娘非要拦着,你们这些锯了嘴的葫芦,也不知道吭声,等着吧,等老太太回来了,要你们好看!”话是对那几个人说的,可实际上说的谁,大家都清楚。
唐曼宁冷笑,“拿老太太来仗势欺人,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脸面!”
那女人气哼哼的带着人走了。
唐曼宁骂道,“瞧瞧,瞧瞧,这府里都是些什么人!有这样的人成天做耗,家业如何不败!——谁在那里!”
唐曼颖躲在一旁看了好久的大戏,等那西院的女人走了,又听见唐曼宁后来的那几句话,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料才刚一动,就被唐曼宁发现了,她小心翼翼的站出来,扭扭捏捏的叫了声大姐姐,便不吭声了。
唐曼宁平时就不怎么喜欢她,觉得她心术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理会她,淡淡道了句,“四妹妹来了?有什么事?”
“那个……”唐曼颖嗫嚅了几句,眼角余光扫见不少人正在看她,尤其唐曼宁,瞧着她一脸的不耐,倒让她鼓起了勇气,“今儿课堂上姜先生说起砚台来,让以砚台为名写篇文章,我想起二妹妹有一方歙砚,想借了看看。”
又是个来“借”东西的!
唐曼宁忍着气,“二妹妹的东西已经都收拾装箱,你说的什么砚台,这会儿谁还记得装在哪个箱子里了?总不能为了块砚台再劳师动众的把这些箱子再倒腾一遍吧?我记得五叔那里也有一方歙砚,四妹妹去五叔那里问问吧。”
唐曼颖暗暗撇了撇嘴,慢吞吞道,“既然装了箱,也该有单子记着,拿出单子来对着找找不就行了?五叔又不是个好说话的,大姐姐又何必为难我?”
“笑话!”唐曼宁冷笑,“我为难你?是你在为难我罢!二妹妹走的时候把东西和人都托付给了我,我就得替她好好守着,刚才那些人,不过是想来占便宜,有借无还罢了,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她扫了唐曼颖一眼,似笑非笑道,“难不成四妹妹也和那些人是一样的心思?打量着二妹妹不在家,便欺上门来!”
这话说得唐曼颖有些下不来台,偏偏唐曼宁又说中了她的心思,“大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好,你欺负我是姨娘生的,就拿这样的话来排揎我——我、我告诉祖母去!”转身跑了。
“整天介姨娘生的、姨娘生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姨娘生的,古语说的好:敬人者,人恒敬之。你自个儿先瞧不起你自个儿,又能怪得了谁?”
唐曼颖脚下一个踉跄,“呜呜呜”的跑了出去,听着像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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