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昕却扭着身子,分明是要琬宁抱她。琬宁怕他哭闹起来,赶紧起身走过去将他抱住,最终没忍住在他胖乎乎的脸上亲了几口:“还是娘娘这儿好,往常他哪里会叫得这样清晰。今儿一来,话倒可以说得真切了。”
良嫔笑着睨了琬宁一眼,又留了她用饭,直到过了晌午才依依不舍地让人送她出宫。
御驾在原定的时间离开了京城,除了佟贵妃、和嫔跟王嫔之外,前几年选秀进宫的庶妃钮祜禄氏也得了康熙青睐,能够跟随着一起南下游玩。太子则是带着太子妃跟侧福晋李佳氏以及长子弘皙,十三阿哥带着侧福晋瓜尔佳氏,十四阿哥带着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儿子则被德妃留在了宫中由她代为照料。送走了皇帝,胤禩才骑着马跟四阿哥并肩慢慢往回走。
要说胤禩跟四阿哥关系有所改善倒也不假,却并没有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胤禩虽与四阿哥深交,却无意成为□□中的一员。即使太子暗示了好几回,四阿哥也没有要拉拢胤禩的意思,两人维持着不亲不疏的兄弟情义,沉默走完了一段路之后,才在分叉口告别。
“天寒地冻,四哥还是早些回府吧,弟弟就此告辞了。”胤禩头上顶着镶着貂皮的瓜皮帽,黑色的皮子衬得肤色有些青白。他咳嗽了两声,道了一句“失礼”,才跟四阿哥说道。
“八弟看着身子有些不大好,还是请太医好生看看,别累坏了。”四阿哥冷淡地点了点头,“天气寒冷,回去叫厨子多熬几碗姜汤。”
“有劳四哥担心了。”
“明儿起你我便要到宫中料理政事,”四阿哥微微眯起双眼,“大阿哥性子耿直,脾气也不甚好,若是遇到什么事,切记不要跟他硬碰硬。”
这是给自己忠告么?其实胤禩比四阿哥更了解这个大哥,到底他还是惠妃抚养长大的。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四阿哥的好意,点点头,说道:“弟弟明白的。”
四阿哥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到四福晋派了下人来接,遂朝胤禩微微颔首,策马便向四贝勒府而去。胤禩在原地目送四阿哥走远,才骑着马慢慢往府中回去。才刚走到半道,便见前头有一架翠盖珠缨的华车挡住了道,车的四角都坠着猫眼石做成的流苏,看上去十分精致金贵。
“主子,那是年大人家的格格。”跟在胤禩身边的小太监去打听后便急忙回来禀报。
胤禩不悦地皱起了眉。这一条街都是皇室宗亲的住处,便是他们这些阿哥都不能占道出行,这个年家的女孩子倒是胆大。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冷风一阵一阵地刮,胤禩本就不大舒服的身子更是觉得不适,又记起之前琬宁也曾说过出门遇到年家马车挡道的事情,心中的不悦更是累积到一个高度,便道:“去,将马车赶到一边。真以为内城是他们年家的天下!”
小太监得了命,便带着人上去,强势地让车夫将马车赶到路边,这才缓解了路上的堵塞。
胤禩才不管那个年家格格是不是受到什么委屈,若非汗阿玛当初器重年遐龄,如今对年希尧跟年羹尧也有栽培之意,他定要狠狠压一压年家嚣张的气焰。听说年夫人还常常带着这个年格格到四哥府上拜访,怕是盯上了四哥府中那个空缺的侧福晋之位。那个年格格才不过十岁,年家的人也太着急了吧。
“爷怎么现在才回来?”琬宁在府内等了好一阵子,见胤禩沉着脸走了进来便赶紧迎上去,“妾身已经叫厨房煮了姜汤,爷赶紧喝一碗吧。这些天爷一直咳嗽着,这回肯定不能再着凉了。”
“爷没事,只是路上被耽搁了一下。”胤禩凑到炭盆前暖手。
“还有人敢挡着爷的路,谁这样大胆?”琬宁干脆叫人拿来一个手炉给胤禩,又吩咐连翘去传膳。
“说来这人跟你也有些渊源,正是年家的那位格格。”胤禩不屑地哼了一声。
竟又是她?琬宁才想起今日琥珀的话,便道:“听说今日年格格独自到四贝勒府拜访,想来刚刚她是从四贝勒府出来的。不过妾身倒不明白,年夫人自小就在南边长大,年格格也是在南边出生的,听说南边的风气极严,女子根本不能随便踏出家门一步,只是妾身看着年格格的行事倒不像这样。”
“他们家分明是别有用心,爷才不相信你瞧不出来。”胤禩笑着伸手点了点琬宁的鼻头。
琬宁微微往后缩了缩身子,才笑着道:“不怕跟爷说,我瞧着四福晋对这位年格格也不大热心。”不是她胡诌,有哪个做妻子的喜欢自荐上门的姑娘家呢?便是你年氏长得好出身也不差,可得圣旨赐婚是一回事,自己巴巴倒贴上来又是一回事,年夫人脑子不好使,年遐龄难道就不知道阻拦一下吗?他能位至湖广总督,总不可能是这样愚钝吧?
“年格格看着还小,可下一次选秀岁数便刚好了。”胤禩抿了一口*辣的姜汤,“年家是打算让她跟四哥多培养培养感情,才让她多到四哥府上走动。我估摸着这应该不是年遐龄的意思,毕竟年遐龄为人低调,断不会出这样糊涂的主意。大约是年羹尧想的法子吧。”
年羹尧,为人圆滑,爱记仇,曾经是雍正最信任的臣子。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好大喜功功高震主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上辈子琬宁病逝之前就恍惚听说过,年羹尧居功自傲,回京途中竟然令五品以下官员跪地迎送,这样的礼节分明只有天子才可以享有。她不知道年羹尧最后的下场如何,可如果他再这样下去,肯定逃不过抄家灭族的命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不把自己妹妹的名声放在心上了。”
“他为的也不过是自己将来的前程。”胤禩拿过帕子擦去因为喝完姜汤而冒出来的汗珠,“如果年格格真的入了四哥府中,那他能得到的好处就只多不少。年羹尧这人我见过,看着忠厚老实,实际上却是内里藏奸,城府之深实属罕见。”这样的人,若是能驾驭得住,未尝不是一个能办事的好下属,可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养大了他的胃口。
“这事儿离盖棺定论还早着呢,爷又何必去管,左右还不是得看皇上跟四贝勒自己的意思。”琬宁笑着转移了话题,心中却留了个底儿。
另一边厢年府却是炸了锅,年遐龄本就不愿意自己女儿巴巴贴上去,知道女儿今日得罪了八贝勒,心中更是担忧。他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一怒之下竟是病了。年氏又担心又害怕,捏着帕子低声抽噎起来。年希尧木讷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年羹尧既气恼自己妹妹办砸了事,又觉得八贝勒太过分,思来想去,只能先安慰好年夫人跟年氏,又叫来自己妻子叶赫那拉氏准备一份礼物,准备第二天让年夫人带着年氏到八贝勒府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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