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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薛绍才稍稍的暗吁了一口气。
太平公主仍在那里郁闷的碎碎念,“我是穷人了,呜呜,我是穷人了!……一会儿是歪脖子公主,一会儿又变成大穷人,至从遇上你我就没摊上好事!薛绍你这个扫把星,你赔我食邑来!”
薛绍咧了咧牙根本无语以对,卖萌适可而止行吗?
武则天终于是没忍住笑了两声,“太平,不可胡言!”
“娘,我不开心!我不开心!”
李治不在武则天又笑了,太平公主便使出了拿手的绝活儿——撒娇耍宝。
她噘着嘴儿一摇三晃的跺着脚,凑到了武则天身边,小手儿一伸,“我想看看父皇的手敕!”
“难道我还会骗你吗?”武则天忍俊不禁的将李治的手敕给了她。
薛绍不禁赧然而笑,太平公主的耍宝卖萌之水准绝对是大师级的,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大唐律法明文规定,公主食邑“实封”不得超过三百五十户,二圣对太平公主的宠遇从她一出生就开始,所以她所受的封邑很早就已经达到了极致。
严格来说太平公主所受的三百五十户食邑只能称之为“汤沐邑”,因为她只能抽取赋税、征用劳役,没有真正的户民管理权与生杀之大权——大唐境内可不容许诸候国的出现!
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的大唐帝国为了保证国家户口已经极少“实封”食邑,一般都是折算成禄俸来发放。太平公主的三百五十户食邑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更是她这个帝国大公主的招牌与颜面,这一下就被削去了三分之一,她是有足够的理由伤心又郁闷。
但是,以太平公主的敏锐与聪明哪能想不到,她父皇之所以雷霆大怒的拂袖而去,其实不是因为有人看了《六军镜》,否则武则天无论如何不敢再把《六军镜》正式赐予薛绍;李治也不是真要把怒火撒向自己的女儿——当爹的教训女儿还用得着拐着弯的“补发手敕”背着来吗?
李治真正的目的,是要杀鸡儆猴——震摄武承嗣、震摄武则天从而震摄整个武家!
他之所以用上了“补发手敕”这种手段,无非是因为“面斥不雅”,顾着武则天的面子没有当众发作罢了!
没有哪个帝王会真会甘心让出手中的权力而去做一个傀儡。这些年来武则天的势力不断壮大,如果说李治完全心安理得,那绝对是骗人的鬼话。只不过以往武则天还只是一个孤家寡人,李治可不是穿越者,他当然不会知道不久的未来会出现中华历史上的唯一女皇!在他看来,自己的皇后再如何得势,也终究只是一个成不了大事的“妇人”、只能是一辈子替李家服务!
可是最近几年武则天陆续把她娘家的人一个个的拉到了身边,无论良莠尽皆授以高官厚禄予以提拔重用,朝臣仕人颇有微辞,李治的心里肯定也不是那么痛快和安稳。因此,与其说李治这份手敕削的是太平公主的食邑,还不如说对武家势力的一个震摄与弹压!武则天这么精明的人又和李治做了三十年夫妻彼此知根知底,她肯定知道该要怎么做,才能平息皇帝李治心里的那一股邪火。
所以,太平公主分明是在恶意卖萌,她表现得越委屈越受伤,武则天估计就会把武承嗣罚得越狠!——并且,这已经完全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了,都怪不到别的人头上!
薛绍分明注意到,太平公主看完了手敕脸上飞闪而过一抹狡黠与惊喜的暗笑,但马上嘴儿一撇眉毛也拱成了一个标准的“八”字,哭丧着脸十分郁闷的哼道:“我不干啦!难不成是拿我的百户食邑,去换了薛绍的一个六品职事官吗?”
薛绍略微一怔,什么意思?
“这是两码事,你休要胡说!”武则天看了薛绍一眼把手敕拿了回来,说道,“本朝早有成例,凡仕人召入禁中与帝王‘对策及第’者,可因才授官。今日陛下与本宫一同考了薛绍许多场次无一不是出众卓绝,可判他及了高第。他得到这个六品职事官,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与才学,与你的食邑有何相干?”
六品职事官?
薛绍心中暗自一喜,不错嘛,未来岳父并没有因为我的“临阵倒戈”而忌恨我,他应该是看出了我也是迫于无奈;他肯定也不希望我和太平公主,真的与天后及整个武家交恶结仇!……这个病体沉重看似黯弱的大唐皇帝,其实心里就像明镜一样嘛!
“我不管!反正我就知道,我被削了食邑而扫把星却要被加官!”太平公主忿忿然的碎碎念,拽着武则天宽大的皇后冕服大袖,摇来摇去。
“那你待怎样?”武则天仿佛也和薛绍一样,被恶意卖萌的太平公主弄得有点无可奈何了。
“哼哼,扫把星!”太平公主不怀好意的瞥着薛绍,忿忿道,“上次打歪我脖子,便宜他得了个七品太官令;这次拿了我一百户食邑,才官加一品!……母后,你的宝贝女儿的食邑和颜面就那么不值钱吗?”
这下武则天和薛绍这下算是听明白了——明贬暗褒,太平公主这分明就是在讨价还价嘛!
“这话你去跟你父皇说!”武则天很是无语的甩了一下手臂将袖子挣脱掉了,正襟危坐。
“不嘛、我不嘛!”太平公主这回是双手拽住了武则天的宽袍大袖,笑嘻嘻的伸出一个巴掌来反复的摇晃,“五品?五品怎么样?——五品通贵,这才配得上薛绍的身份嘛!”
“君、无、戏、言!!”武则天一字一顿的沉声道。
“好嘛,六品就六品……那我想想,六品京官当中有哪些是特别威风、特别气派的!”太平公主飞快的转着眼珠子,陷入了天马行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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