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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那旧院门,何用轻敲,也不怕小犬牢牢。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手种的花条柳梢,尽意儿采樵;这黑灰是谁家厨竃?
——
沈念眉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她心里有事,睡不踏实,很早就醒过来,只能穿戴好了,去剧院的食堂买早饭。
她从小跟老师乔凤颜一块儿住,乔凤颜是不做饭的,好在剧院有自己的食堂,她们一日三餐便都在食堂里解决。
乔凤颜一辈子没有结婚,却未婚生女,女儿乔叶比沈念眉大几个月,两个女孩子像亲姐妹一般长大。
乔叶没有继承母亲的衣钵去学戏,而是醉心书本,读书成绩很好。她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后,选择了住校,一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可即使回来桌上也没有家常菜,甚至农历新年的时候食堂不开伙也叫不到外卖,三个人只能窝在家里吃速冻饺子。
念眉这才缠着食堂颠勺的师傅教她做菜。她悟性高,动手能力也很强,学了一段时间就有模有样,家常的菜式和点心都难不倒她。后来只要不耽误演出,家里的饭菜都由她来做。
几年前,乔凤颜被查出罹患卵巢癌,第一次手术住院之后,乔叶在外求学不在身边,照料她的担子就落在了念眉身上。于是那段时间她又学会了煲各种粥和汤,换着花样地给老师调理膳食。
如今乔凤颜旧病复发,恰好乔叶从国外回来,接乔凤颜去了海城做治疗。念眉一个人守在苏城的老房子里,要顾着昆剧团的事,就不太能顾得上自个儿了,三餐也比较潦草,大多都是在食堂里吃。
她打了一份白粥和粢饭糕,往回走的时候在宿舍门外遇见了程晓音。
冬天日头升得晚,天色还不太亮,程晓音裹着厚厚的外套和围巾,行色匆匆地往外走;兜帽上的貉子毛模糊了她侧脸的轮廓,念眉差点以为看错了。
“晓音。”她叫住师妹,“这么早,要出去?”
程晓音有一刹那的不自在,见是她又很快放松下来,“师姐,你也这么早?昨晚你上哪儿去了,我打电话你都没接。”
“有点事耽搁了。”想到穆晋北那个要挟她付医药费的纨绔,念眉都不愿多提,只问道:“今天下午还有演出呢,你要去哪里?”
“我……我去拍照,跟杂志社约好的。”晓音低了头,声音也越说越小,终归还是有点心虚。
念眉沉默了几秒,“下午三点开演前能赶回来吗?”
“能啊,肯定能。”晓音见她没有苛责的意思,又喜笑颜开,忙不迭地保证。
念眉点点头,“前天唱得不错,女小生呢,很不容易,只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晓音撇了撇嘴,“你就安慰我吧,要不是配戏的人是师姐你,我都要紧张得张不开嘴了。我看观众不多,会不会是一听说柳梦梅是女小生唱就都不愿意听了?”
“别胡思乱想,就算不景气也肯定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今天唱,你演秦钟也要加油。毕竟女小生少,文化节这么难得的机会,说不定就红了。”
晓音有点不以为然,昆曲又不是流行音乐,再红能红到哪里去?她一个月的底薪加演出收入还不抵她做平面模特一次赚得多,要不是因为自己是戏曲学院毕业的,完全放下专业太可惜了,她可能都不会在剧团继续硬撑下去。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沈念眉讲的。
乔凤颜在的时候定过规矩,剧团在职的演员不得私自到外面接演出走穴。她要求严格,为人苛刻,骂起人来不留情面,大家都怕她,很多撑不住的人就走了。
但念眉不是这样,她知道昆班现在处境艰难,有人在外找了私活,只要不影响正式的排练和演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晓音是她招进剧团的,算是有知遇之恩,又是同龄人,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说到红啊,师姐你是不知道,那杂志社的摄影编辑到现在还惦记着你呢,要是当时你肯跟我一起上镜拍照,现在你在圈子里才应该是红了。”
念眉听了只是笑笑,“你看我这么忙,手头的事情都顾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做别的。”
晓音垮下脸,“这次文化节的演出强度挺大的,这么多戏,不会都靠我们几个人撑吧?安子哥他们怎样了,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念眉的心往下一沉,眸中染上忧色,但还是故作轻松安慰她,“没事,我有办法的,你就别担心了。先顾好这几天的演出,不能让人看轻了咱们。”
晓音点头,背影终究还是消失在晨曦的薄雾里。
早饭变得食不知味。
念眉拿出手机,看到通讯录里那个刚被新加进去的电话,犹疑了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她比之前更加紧张。叶朝晖错拿了别人的手机,她怎么知道这号码,还这么及时就打电话过来,他一定会问的,她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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