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贞直指那地面上因为烧焦而变成黑色的残片,微笑道:“是啊。唔,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更不想看见。”
珂七不想有朝一日鸢贞会对他讲出这样的话。阿贞······你变了。”“是吗?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被他软禁在这里的时日里,简直黑白颠倒,每天过得混混沉沉。没了法力,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在有法术的时候,好像又并没有做过多大的事情。如此以来,好像自己从未在这世间留下过踪迹。
无奈,又无可奈。
可笑,他凭什么要求她永远都要高高在上永远保持着一副潦倒众生高姿态呢?他本来也有一颗如同天下神仙的慈悲之心,如今却选择自己一人面对所有的困难,然后献身在黑色的苦海之中,再也不能心无旁鹜的保全自身,心也已经被魔所同化了,成了人格不同的两个人。
珂七低哑道:“这些天,你把我的池塘放干了,我不生气;你把膳食堂烧了,我不生气;你把我的灵兽九尾白狐射死了,我亦没有生气。我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提起过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那是因为我爱你,阿贞,我爱你。”
“我们真的不合适,你放我走。”
珂七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兀自道:“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我应当补偿你。当年的事情无法让你原谅,我也不介意辗转一生来宠爱你,补偿你。但你此次真的令我十分生气,你毁了布匹,就像是践踏我的心意,你叫我如何接受?”
鸢贞笑得凄迷道:“你如若想这般控制我一辈子,那我也不介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折磨你,如果你有一天死了,大抵会是气死的。至于那个气死你的人,我也很荣幸会是我。”
珂七身子一震,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火苗又噌噌的燃起。此言一出,婢女们吓得跪了下去,不敢声张。委时是没想到鸢贞大人在这几个月日的时光中变化得那么多,已然完全和刚刚到来华堂园那个冰清玉洁的女神仙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人被逼迫,近乎神经质的失态。
珂七轻笑,“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我仅来自天界的一小仙,实在无权对储君这一问题做出判定。你死不死依然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但每个人正活着为什么要找死呢?能坦荡的活在这世上,为什么不惜命?”
“你言语这么绝对,是不是因为爱上了别人?”
“早打几千年起,你我恩断意绝开始,我爱不爱别人都与你毫无干系,你现在这么问我,没有任何意义。”
“是不是那个叫陨籍的狼妖?”珂七脸上蒙上一层笃定。
“······不是。”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回到了过去,无数美好的时光,化成无形的记忆碎片从眼前闪过,她摇摇头。
鸢贞这副模样,深深刺痛了珂七,珂七暴怒。她把这种事情都看得无关痛痒无关紧要,自己对她而言估摸着是真的没有了地位,只形同过路,她才能如此坦荡。
珂七沉声道:“你还是冷静点吧,我实在不想用定身术来应对你。你先再好好考虑这一事儿吧,过三天我再来找你。”婢女们也在下细细唏嘘,珂七殿下近日以来除了批阅书函,荐书,也少去白清瞳那里了。约莫着此番鸢贞上神真的激怒了珂七殿下,所以才让珂七殿下想隔两天不来看她罢了。
但是鸢贞只是面无表情的“是。”
珂七带着怒气出了鸢贞的视线,鸢贞终于呼了一口气,一下子扑倒在了床上,困到不信。
以前湘虔曾经说过她,她现在才着实明白,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像是为了达到某种不可能达到的目的而刻意的去娇柔造作,完全颠覆了自己本身的形象。
可她如今法术完全被禁止,什么也使不出来,让她十分无奈。
眼光瞟到一旁床上的布匹,忍不住上去轻轻用手摩挲。这些布匹都质地光华,纹理没有一丝差错混乱的,想必都是上乘之品罢。她怎么会舍得烧了呢?刚刚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没了法术,心也变得更精明了些。有一些事情,要做只能事先准备好,不然就会被捷足先登。只是她心意已决,此生此世都不会嫁予他,那么那些布匹就不是她的。她不会收下,亦不会损坏了。美的东西她也喜欢,所就把它收藏起来好了。
打开窗子,一阵暖风吹过,她捊了捊垂在俩颊的发丝,望向远处。如若是在凡界,现下应该是深秋时节了吧?桂花香正浓,嫦娥居蟾宫,赏菊秋篱外,设宴庭院中。举杯邀亲朋,共叙离别情,佳节团圆时,同食团圆饼。中秋月正明,四海成一统,家人齐团聚,天下共欢庆。
院子西面,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远远望去,好像一匹美丽的彩缎。
她想,珂七他,大概是生气了,即将有三天不会见到她,她的目的达到了。
正是她在这里住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没了法力竟是如此没用。
正如珂七所说,当她想通了不再独自闷在厢房中时,她选择了去观便华堂园的生灵,还遣走了想要跟随她的英流等侍从。结果呢,这些天,她把池塘的水放干了;你膳食堂烧了;还把珂七所爱的灵兽九尾白狐射死了。
简直是有苦难言,她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亲自去做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没有法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做?往日一挥袖捏诀就可以完成的事情,现在只能一把手一把手的做,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然觉得不大好受。
那日,是她看到华堂园有一池子,波光粼粼,水且丝滑,就想着把水葫芦一齐引进去,必定能凑成一副水墨丹青图。她只懂得那水葫芦茎叶悬垂于水上,蘖枝匍匐于水面。花为多棱喇叭状,花色艳丽美观。叶色翠绿偏深。叶全缘,光滑有质感,将其栽培到池塘中必会更加美观。
她知道水葫芦名字好听模样又甚佳,但没想过水葫芦竟是生命力如此顽强的水性植株。栽入池塘的几天后,水葫芦暴涨,覆盖住了整个池塘表面,把其他植物的活路都给断了,清又清不走,让她很是无奈,于是命令下人把那池塘的水给放尽了。
于是乎,好不容易把那水葫芦根除了,却在池底找到了几条蓝鲤鱼的尸体。别人告诉她那是水质不富营养了,蓝鲤鱼被水葫芦围困着,自然只有死路一跳。
他们叫她无须多想,这种事情她们也无法料到。因此那池塘就成了个空槽,难以恢复之前的生机。她也知道,这样相当于破坏了别人惊喜设计了池塘,顿觉得自己老不厚道了。
这还是头一件事呢,再说她烧了厨房的一事。
那厨房是一间刷白了的屋子。椽子上吊着几只熏火腿,窗台上摆着盆花,钉上挂着枪,还有少见的大杯子、瓷器和蜡制器皿,还有维多利亚女王的几幅画像。描写古代建筑的句子。一张狭长的粗木桌子上摆好了许多碗和匙,桌子上空高高地悬着一串洋葱;两只牧羊狗和三只猫疏疏落落地躺着。一天,她看到卷章上写的一些江南有名誉的美食,觉得深有共鸣,想着自己闲着也是无趣,不如乘着现在身同凡人多动动手培养一门技巧,以后也必定长久的受用。
然后呢,经过一个夜晚的翻阅,她记下了几点做菜的方法,满怀激情和好奇的去了膳房,想自己动手试试。那膳房的主厨师傅看到她亲临膳房,略为惊讶的回绝:“鸢贞大人,不用您动手的,您想要吃些什么,只需要和您的婢女说一声,我们必当竭尽为您服务。”
结果是她还是执意要自己动手,还把厨房里的其他人一并赶了出去,说是给他们放一日假,顺带着借膳房一用。那些个下人老妈子看她的模样,以为她是胸有成竹,大有经验的,就把厨房给她用了一早上。
然后回来之时,就发现整个厨房均是被黑色的烟雾缭绕着,推开门,一阵焦碳味伴着热气扑面而来,到处都是破碎的瓷碗和瓷碟子,白白的墙壁已经被熏成黑黄色。侍女们个个胆战心惊,看着这像是战场的厨房,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她们的鸢贞大人在哪里?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厨师长赶紧命人去找,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炉灶前找到了鸢贞。鸢贞一脸的黑灰,汗水涔涔的流在白皙的脸颊上,手还拿着一根木条不麻利的捅着那炉火,本来是像让火烧的更旺一些的,她这么一鼓弄,反倒是让那炉火飘出一股黑烟,呛得她捂住口鼻咳嗽。
各个侍女都被她这举动吓得不轻,急忙上前请安,顾不得行礼就把她从炉灶上拉了起来,她吓了一跳,看到是她们之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好像搞砸了。”
看她这么诚然一笑,侍女们冷汗涔涔。乖乖,这可是储君殿下的妾室,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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