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老侯爷的心里,孟氏不再是好媳妇,而是除之而后快的、侯府的污点。
老侯爷最看重的脸面地位,都因为孟氏一落千丈,老侯爷如何能不恨?
这话安世延已经听了不下百遍,早已麻木,只扶着父亲躺下,伺候他吃喝,应答他的各个问题。
安文彦来看望祖父,刚好走到门外,就听到了老侯爷那一席话,心里顿时如红碳翻滚般炙痛,再也踏不出一步。
有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亲娘,一个疑似戴了绿帽子的父亲,安文彦这段时间也不好过,拿他开玩笑的多不胜数,更有嘲笑他认错了爹的,各种言论充斥在耳边,若不是宓儿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早已崩溃。
而祖父的一番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跟父亲一样,都抬不起头来见人。
最让他难过无法接受的,是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可能不是他的亲妹妹。
不敢再停留,安文彦擦了擦酸涩的眼睛,轻手轻脚离开。
黯然地离开祖父的院子,安文彦漫无目的地在前院里瞎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二门的影壁前。
阴霾的天空下,一切都显得黯淡。
他没有勇气踏进这个门槛,怕面对祖母与伯娘姐妹。
不知怔怔站了多久,清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安文彦抬眸望去,便见安若澜扶着门框站着。
他蓦地红了眼眶,根本不敢去想澜儿不是他的亲妹妹这件事。
“哥哥。”安若澜唤了声。
安文彦不愿在妹妹面前失态,慌忙收拾好心情,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强颜笑问道:“澜儿要出府?”
安若澜望着他发红的眼角与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摇头道:“我去前头看看祖父。”
她严谨内敛的哥哥,竟被逼得如此情绪外露,想必是心里苦到了极点。
曾几何时,她发誓会让哥哥安乐一生,却终是没有做到。
眼底隐忍着愧疚与恨意,第一次,她对自私自利的生母恨之入骨。
闻言,安文彦笑道:“你去了祖父一定会高兴的。”
安若澜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老侯爷虽好面子,急功近利了一些,但脑子还算灵活,他想明白了万化帝为何突然封安若澜做县主,也猜到万化帝肯定会保晋王跟安若澜,是以尽管孟氏犯下大错,尽管安若澜身世未明,老侯爷也没有迁怒安若澜,相反的,他对安若澜愈发亲近,如今也只有看到安若澜,老侯爷才有几分笑脸。
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安文彦故作若无其事道:“你快去吧,我约了几个同窗喝茶,时辰不早,也该出门了。”
“……”安若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
她知道兄长在撒谎,如今流言四起,那些自命清高的公子哥读书人大多只会嘲笑讽刺哥哥,哪里还会有人愿意与哥哥一起喝茶?
她不忍心拆穿兄长的谎言。
只要这样哥哥会觉得好过一点。
望着妹妹离开的背影,安文彦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擦干眼泪,他抬脚进了二门,往馨月苑去。
他知道母亲没有疯,所以有些问题他必须要问。
孟氏被关在馨月苑她自己的房间里,没有老夫人的允许,她一步都不能踏出,房门从外面锁上,日夜有人看守,窗户也被封上木条,她只有在每日三餐能见到送饭进去的丫鬟。
孟氏没有得失心疯,但她快要被逼疯了,她每日在房里大喊大叫,或是声讨斥责老夫人的恶行,或是命令看门的丫鬟放她出去,甚至叫夏荷跟秋菊去孟国府报信,想让娘家人来救她出地狱。
对如今的孟氏而言,侯府就是地狱,而这里的人,都是欺凌污染她的恶鬼。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污秽肮脏的恶鬼,你们休想让我变得跟你们一样!你们敢这样对我,我的父亲兄长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旭哥哥,他可是亲王,他一向最疼我了!”
安文彦赶到馨月苑时,看到的便是生母扑在窗前,歇斯底里的模样,那一刻,他恨不能失聪失明。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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