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并未隐瞒她的身世,在旁人眼里她的过往实在是让人充满了同情,但事实上比她可怜的人不知凡几,因此诺拉从头到尾语气都是温和平淡的。在她的讲述里,华生是一个好脾气充满了包容力的绅士,而福尔摩斯则拥有世间罕见细微入致的观察能力,是一个高智商而广为涉猎的咨询侦。诺拉的口才非常好,仿佛一个优秀的旁观者那样幽默而不失自嘲的讲述他们生活探案工作中的故事,甚至免费奉送了几个非常温馨搞笑的小八卦,让玛丽佩斯小姐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福尔摩斯则继续看着那一页报纸,仿佛上面著述了一篇极为深奥难懂的文章,目光专注,津津有味。
听完了故事,女记者不由得点了点头,用充满赞叹的语气说道,“像诺拉夏普小姐这样能够和两位绅士相处融洽的女士……的确少见。”
这句话说得倒是诚心诚意,并无嘲讽意味。诺拉回忆了一下三人平日共同生活的细节,不由得也点了点头,感叹,“命运多么奇妙,来自不同地方的不同的人,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走到了一起。我确实非常幸运,而我也将珍惜这段深厚难得的情谊。”
福尔摩斯镇定地翻了一页报纸。
玛丽佩斯点了点头,诺拉这句话让她直接连采访的结尾都不用去想了,引用原话将成为这篇稿子最好的结局。她高兴地站起身,和诺拉握手,亮晶晶的浅蓝色眼睛注视她,充满诚挚地微笑说道,“和您的这次访谈非常愉快,夏普小姐,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够有合作的机会。”
诺拉违心地应答道,“我也是。”
送走了精明热情的佩斯夫妇,诺拉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沙发上,毫无淑女形象地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脸颊,瞥见福尔摩斯仍然悠闲地喝茶看报,不由得眯起眼,哼了一声,“这场戏看得愉快吗,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面色不动,语气沉稳,“有收有放,剧情合理,虽然缺少高-潮迭起的紧张情节,却也不失为一部温馨的家庭喜剧。”
“这么说我应该收门票才对。”诺拉阴测测地说,“如果不是只有你一个观众的话。”
“华生一定会非常高兴地看到你将他捧赞成一个才华洋溢的作家。”福尔摩斯惊叹道,“当然我认为,当明天的报纸登上了‘约翰华生忠诚地履行了记录人的职责’,‘约翰华生对于追求一个旅店老板娘之女乐此不疲’这些事,他会更加高兴才对。”
“……”诺拉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满地强调。
福尔摩斯拖长地恩了一声,“对于‘夏洛克福尔摩斯拥有别人难及的高智商,却在某方面低到发指的情商’这个事实,我完全无法反驳。”
诺拉眨了眨眼睛,“你的红茶凉了,夏利,需要我给你加热一下吗?”
“……”福尔摩斯沉默地回视她,但并未拒绝“夏利”这个明显带有讨好意味的昵称。
经过半年的相处,诺拉非常了解福尔摩斯此刻眼中露出的“你简直刷新了无耻下限”神色,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往厨房走去,嘴里一边说道,“我去帮郝德森太太做饭,夏利你想吃炖土豆吗?”
“诺拉做饭”这件事名列“世间最不可能十大事件”榜首,依郝德森太太真实想法来看,诺拉完全就是生错了性别,她识字断案,果断胆大,具有一股男人也比不上的狠劲,还喜欢穿着男装到处跑,但相符的她不会绣花做饭,讨厌往身上抹女人家的脂粉和香水,对参加宴会毫不感兴趣,看样子似乎对认识一些富有的绅士也兴致缺缺,毫无淑女的样子——要是知道诺拉真正的工作是辨识尸体清理尸体并且处理他们,大概会惊恐地当场晕死过去。
因此对于这个极为不靠谱的借口,福尔摩斯只有一句评价,“希望华生与我今晚能够吃到熟透的东西。”
对于在郝德森太太手艺下挣扎求生的贝克街221b号租客们,对于食物的要求低得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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