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皆是从天下医家中擢选而出,不知计抚司的这位入选之人,其艺是否胜过御医,”许观节微微抬首,“事关殿下安危,若出了差池,恐怕晏大人也难以担责。”
端微虽无力抬眼去看他们,但闻言却动了动手指。她蜷在谢祈明怀里,说话间都是热气,拉着他的手指,声音虚弱的断断续续:“谢祈明,我……难受。”她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扒着自己身上的寝衣。
见状周围人迅速移开了视线,谢祈明按住端微的手,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就依晏大人所说,传此人前来。”
“不过若是此人未将殿下的高热退下,”谢祈明声音虽淡,望向晏峥的眸子却冰冷无比,“晏大人应知后果。”
谢祈明将锦碧从冰水中浸过的帕子敷上端微的额头,她浅浅地喘了一口气,发丝都散落在他身上。她尽力睁开眼睛,抬眼望向谢祈明的脸,话没说半句,声音先委屈了起来:“难受……这里,像煮着。”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覆着一层水光的眸子看着他:“长姐,我要长姐。”
沉含章站在许观节身后,见状微微闭起了眼睛。烛光照不到他所处的位置,他袍袖下的手紧攥着,听着端微喊长姐的声音,胸口不知为何瞬间闷了起来。
谢祈明用帕子擦着端微的脸,冰水浸过的帕子刚刚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水珠便消散了。他略微解开自己官袍的外袍,让端微贴着他的身子倚靠着,手掌抓住了端微滚烫的十指,声音低了很多:“殿下。”
“母亲怎么还不来看我?是不是还没下朝?”端微低头絮絮地说着,眼前已不清明,高热造成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聚到眼眶里,“母亲……锦碧,母亲是不是还没下朝?锦碧,你去……你去正乾宫请一请母亲。”
锦碧闻言眼眶一热,她跪在床边,忍着眼中的泪:“殿下,已去请了,陛下正和大人们议事呢。”
谢祈明抱着她的手不禁颤了颤,他用帕子擦着端微的脖颈,正欲说什么,端微便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贴在他胸膛上的脸满是高热造成的潮红:“别走。”
“大人,人已到了。”
晏峥将路让开来,只见他身后带着药箱的人已快步走到了床边。他拱手行礼,声音沉稳:“江州江禹淮,见过大人,可否让在下先为殿下诊脉?”
谢祈明微微点头,见他隔着丝帕搭上了端微的手腕。他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谢祈明怀中的人,目光一低,从药箱中展开了装满银针的布袋。
“殿下寒气入体,且身子太弱,以致高热难退。施针可使殿下退热,”江禹淮语气一顿,“在下可保殿下三针以后,其热必退,只是殿下万金之体,还请其余人等暂且回避。”
锦碧忙上前放下了床边的纱帘,屋内的人也纷纷回身避开了视线。谢祈明将端微寝衣衣袖向上拉去,江禹淮随即操针,慢慢地扎入了端微的曲池穴。他持针之手甚稳,一针下去,移开目光:“请大人将殿下后背衣物上褪至肩下。”
谢祈明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看了江禹淮一眼,将端微的寝衣自后方向上褪去,前方仍然遮得严严实实。他以手护在端微肩上,挡住了脊背中央向上露出的肌肤。端微肌肤白皙,因高热似乎泛起了微红。
江禹淮看着面前光洁的脊背,持针落到大椎穴上。端微随之轻哼了一声,攥紧了谢祈明的手掌:“怎么……怎么了?”
“殿下,只是施针,”谢祈明声音低着,“殿下高热不退,以针灸可解。”
“大人,最后一针施在膻中穴,此穴在胸口中央。”
此话一出,一旁的锦碧都怔住了。谢祈明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江禹淮,眉头终于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眯起眼,抱着端微的手随之收紧:“何处?”
“施针于膻中,可温经通络,驱寒逐湿,殿下风邪入体,正应施针于此处。”
“殿下其身贵重,在下可蒙眼施针,”江禹淮声音依旧平和,“在下自信,蒙眼施针之处,与目视施针之处绝无差别。”
谢祈明虽皱着眉,可眼下怀里的人身子仍然滚烫,他略微点头,算是应允了此法。江禹淮立刻从药箱中拿出巾帕,熟练地蒙于眼上。谢祈明将端微的寝衣轻轻解开,仍以手挡住其腹部,低头看向她的身子。
她白皙的胸口因为高热泛着一层薄红,那两处挺立的茱萸从寝衣的布料中弹了出来。谢祈明胸口一热,随即抬眼移开视线。江禹淮不仅蒙了眼,头也侧了过去,施针之手更是未碰到端微半分,针却丝毫不差地扎进了端微的膻中穴。
“若无差池,殿下半个时辰即可退热,只是仍需以冷水擦拭身子,”江禹淮转过身将蒙眼的巾帕摘下,“还请大人明悉。”
端微只觉得身上被刺针之处一阵酸胀,脸被谢祈明用手掌托起。她要去看自己胸口的银针,被谢祈明抬手拦住。他拉了锦被盖住端微的身子,低头时声音更轻了一些:“殿下,忍一忍。”
“昨日我等你来,你为何不来,我淋了雨了,”她目光清明了一些,眼眸好似蒙了水雾,抬眼看向他,“我在殿前等着你,雨就下了。”
“是微臣之错,”谢祈明将她颊边的发丝顺到耳后,裹着帕子的手指擦过她的侧脸,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耳边的声音很轻,“殿下,若说功课平庸,尚且好说。而下了雨不知回殿中,微臣倒是真有些发愁。”
端微眨了眨眼,唇紧紧抿起,因高热脸颊仍是红着的:“你说我傻。”
“微臣不敢,”谢祈明不禁低头一笑,“殿下,现在可有精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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