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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有神通广大的阳神真仙,飞到从极高的天空向下望去,便能看到整个蓬莱海域的形状相当规则,中间是浅蓝色海水的核心海域,在它周围是水色颜色较深的内海海域。整个内海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圆,在这个圆的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正方向上,各有一条航道联系内海和外海。而外海的形状宛若套在圆上的一个环,环的内侧是暗礁密布、暴风常年不息的危险海域,环的外侧则是水色深沉似墨的远海海域。
每当海族侵攻开始的时候,远海海域之中都会有大量的翠绿海藻浮起,从高空看去,就像是无数符篥漂浮在海面上。虽然蓬莱海域的修士们没本事飞到那么高的空中,但“翠绿的海藻意味着大海崩迫在眉睫”却是尽人皆知的常识
吴解和无涯子乘着法船,一路向南航行。刚刚进入远海不久,就看到了翠绿的海藻。
“这可不是好兆头”无涯子脸色一沉,眉头紧锁,“大海崩就要到了
“难怪未名老人想要现在跟我们决一死战,他如今心绪已乱,很可能战死在这次大海崩之中——就算他不战死,这一战里面,你的成就也必定会超过他,从而取代他人道行者的身份。”无涯子略略想了想,就又露出了笑容,“看来,白狼一定等得很焦急了”
这想法和吴解不谋而合,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但吴解心中的不安之意,却又忍不住浮了上来。
一般来说,像未名老人这种心机深沉之辈,都会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将其藏在迷雾一般的掩护色后面,让敌人无法看清。虽然说无涯子和他斗了两千年,应该很了解他,但要知道……这两千年来,无涯子也只是一直被他压着打而已。
无涯子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会不会是未名老人的故布疑阵?在这窘迫困难的形势背后,会不会暗藏杀机?
以年龄来说,吴解已经相当于六百多岁,若是在地球上,那就是比世上绝大多数王朝更加长寿的人瑞。虽然因为修道的缘故,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个人潜修上,可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时间接触人情世故,也是六十多年。
年岁渐长,心思便越发深沉,思考问题的角度就越倾向于谨慎。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须知自古而来的谚语之中,既有“诸葛一生唯谨慎”这种肯定谨慎小心的话,也有“人越老胆越小”这种含有贬义的话。
谨慎也好,大胆也罢,都要结合实际情况。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犹如名将用兵、名厨烧菜。
吴解自问既不是名将也不是名厨,他的才能在修道和战斗方面,这种阴谋算计之类,实在不是他的特长。
所以他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谨慎一点好。
以他的实力,谨慎一点的话,在这蓬莱海域应该就不至于吃什么大亏才对
“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将头发挽起来,扎成马尾辫的叶红点头,但神情之中却很有些鄙夷,“不过呢……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以前老爹跟我说过,传说某个地方,从来就没有驴子。某天,一个商人骑着驴子到那里做生意,半路上听到虎啸,他吓得魂不附体,扔下驮着货物的驴子,急急忙忙逃走了。老虎从山里出来,看到一个奇怪的家伙,块头不小,肌肉看起来很健壮很有力气,身上似乎还有奇怪的铠甲这只威猛的老虎很小心,绕着它试探来,试探去,最终一扭头走了。它说‘山里多的是我可以抓的野猪豺狼什么,不值得冒这个险,。”叶红说完,笑呵呵看着吴解,“你不觉得你很像那只老虎吗?”
吴解默然,过了一会儿,叹道:“这个故事是不是大神君留下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老爹没跟我说起过它的来历。”
吴解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心中将孜孜不倦篡改典故的华思源骂了个狗血喷
老华这家伙,自己读书少,把黔驴技穷的典故记错了,结果索姓就按照错误的方向阐发,自己编造故事——这就像是苏轼参加殿试,临场记不得典故详情,便自己编造一般。看在吴解这知道典故的人眼里,就是在大话骗人,颇为不齿。
然而华思源毕竟是威震诸天万界的大神君,他说出来的话,就算不是典故,也足以成为典故。只怕在这个世界“黔之驴”的典故已经成了反过来嘲笑老虎的故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
什么叫“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不就是嘛
华思源记不得典故出处,索姓自己编造完善。只要道理上说得通,那这故事就有存在的价值,就有其意义。老虎是一种谨慎的动物,在它不饿的时候,是不会向自己不认识的块头较大的动物发起袭击的,这是后世生物学家已经确定的事情。那么华思源编造的这个故事,就的确有一定的实际基础,跟那种信口开河捏造上古圣君故事是完全不同的。
从这个角度考虑……或许吴解自己也不应该被固有的思路束缚,应该多从不同的角度去考虑考虑问题……
他沉思着,一言不发。
脚下的法船正在疾驰,劈波斩浪,无视远海之中越来越狂暴的风浪,连一丝摇晃都没有,直奔约定的海岛。
天色将暗的时候,海平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海岛。
远海之中岛屿极少,几乎是完全没有。这是因为昔年有邪派真君施展神通,把这些岛屿都移到了内海之中。
但沧海桑田、自然造化的伟力,是区区一个真君不可能阻挡的。经过了几万年的岁月,远海之中陆陆续续又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岛屿。
这些岛屿都是从海底升起来的,大多还残留着许多海水侵蚀的痕迹,吴解他们将要前往的,也是其中一个。
法船在海上航行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座岛屿旁边。此刻天黑风高、惊涛骇浪连成一片,那座荒岛上也没有什么港口,眼看着船就要撞上去。
吴解笑了笑,抬起手来,袖子朝着天空挥去。
“如此良夜,乌云满天,岂不煞风景”
话音未落,满天乌云便犹如被狂风扫荡一般,迅速变薄变淡,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墨蓝色的天空如同绸缎一般,镶嵌着无数的繁星,更有一轮明月,散发出清冷的光辉,照着汪洋大海。
“知非真人果然神通广大,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岛上传来了一个略带苍老之意的话音。
说话间,一面宛若月光的镜子飞了起来,顷刻间化作数里大小,它发出奇异的光华,将无穷月光吸收进来,然后洒向海面。
仿佛狂怒一般的海面在这清冷的光芒下迅速平静,只是两三次呼吸的功夫,周围数十里的海面上便已经平滑如镜,连一丝波纹都看不到。
决斗尚未开始,吴解和未名老人便各自施展了手段。一个改变天象,一个改变水势,各有千秋,难分高低。
这般神通,法相尊者倒还不算太惊讶,但船上和岛上的那几位阴神真人当真看得目瞪口呆,没料到这两人的神通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他们做的事情,老实说并不是特别的不可想象。在蓬莱的历史上,施法改变天象、镇压波涛的例子也发生过不少次。但那些前辈们做这种事情,都要预先作一些准备,还要大费周折,什么法台啊、祭品啊、阵法啊……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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