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钰被施醉卿那冰冷的眸子一看,气焰像剑芒上的血一样,顺着那剑尖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他最终将剑插入地砖里,就此做罢。
施醉卿吩咐人先将东方胤看押,而项钰此时,突然说了一句:“沈六呢?”
……
宫宇荒废,庭院凄凄,沈惊尘立在小木筏上,湖泊江水的寒意从脚底窜起,他微微闭着眼,恍惚里还能记起,年少之时,施醉卿在他耳边的那一句:六哥,我喜欢你。
他听着远处的烽烟战火,微微笑着,但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卓不凡站在岸上,忽听沈惊尘说了一句:“古月,亡了。”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没有多大的起伏和伤感,似只为了陈述这一个事实,而他说完这句话,陡然口吐鲜血,倒在小木筏上,那血晕染了半圈的江水,被淡淡的稀释,如同人世间的感情,总有被淡忘的那一刻。
可他,为什么偏偏惦记了这么多年?
卓不凡摇头叹息,他知道,沈惊尘,撑不过一个时辰了,他走到沈惊尘身边,将一颗药递给沈惊尘,道:“督主,也该是快来了……”
沈惊尘吞下药,气色微好,却不过是表象,那颗药,只是将他满身的毒气驱散而已。
“沈六——”,项钰震惊的声音传入沈惊尘的耳中,沈惊尘抬眼去看,目光最先企及的,是站在寂璟敖身边的施醉卿。
沈惊尘虚弱的眉眼让人心惊,项钰几步走过去,却被卓不凡拦住,施醉卿对寂璟敖道:“我想跟他道个别。”
沈惊尘和施醉卿的八年的纠葛,是寂璟敖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他感到了难以掌控的无奈和压抑,他知道,沈惊尘这一死,他是死了躯体,却永远活在施醉卿的心里。
可寂璟敖无法阻止,他站在岸上,看着施醉卿上了小木筏,看着施醉卿抱起了沈惊尘,看着那小木筏飘飘摇摇的到了湖心,旋转着……
“六哥。”,这大约是施醉卿第一次从灵魂深处的叫出这两个字,沈惊尘微弱的笑了笑,他的生命迹象消失得太快,施醉卿从他的衣领里,看见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刀痕,心里缩了一下,“疼不疼?”
沈惊尘缓缓摇头,“再疼,都疼过了……小醉儿,你终于,达成了心愿……”
她达成了心愿么?
可她为什么无法高兴起来?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即使知道自己攻进古月的那一日,就是沈惊尘的死期,这一路上,她也从来没有迟疑过,可直到此刻真正的看着沈惊尘在她的怀中,逐渐将生命流逝掉,她才感觉到自己心里,似有一个漩涡,揪着疼痛和悲伤,难受得紧。
“六哥,你还有什么心愿?”,她的表情太过平静,施醉卿能看见倒映在她眸中的那一汪江水,似珍珠一样的眼泪,他看见了施醉卿为他流露的伤心,即便是如此的晦暗,他也高兴。
“沈家已亡,门楣不在,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给……落微一个安身之处……”,沈落微性子太过目中无人,不知轻重,没有了沈家,她寸步难行,而施醉卿这般性子,又不见得能容下沈落微。
可沈落微,到底是他二哥唯一的子嗣了,他怎能罔顾?
“好,我答应你。”,施醉卿答的干脆,“六哥,无论你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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