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燕国田氏在潞县、雍奴等地广有庄园、田连阡陌,最近的坞壁距离泉州仅二三十里。由他们负责这条道路上来的流民,很是恰当。”
前几日陆遥召集将士大比的时候,以军中私斗的罪名杀死了燕国田氏的有力子弟田旻,从而一举震慑诸多豪族。这件事发生之后,据说田氏族人有向刺史府伸冤告状的,但祖逖对此尚未做出反应。想不到今日刚巧和他们又撞上了。
陆遥一行骑队约莫百人,鲜衣怒马、铁蹄动地,声势颇为煊赫。
田氏营地中人隔着很远就看见了,知道定是贵人经过,于是连忙去唤营中主事之人。旋即有两名高冠华服的男子前呼后拥地从营地里出来,待要相迎,似乎有人在旁说了句什么。于是他们立即止步,眼神也变得不善。不用说,想必是随从中有认得陆遥的,指给他们看了。
这两人想必是田氏子弟中的有力人士。陆遥很清楚,这些豪族大姓中人除了少部分确有才干以外,其余不过是凭着盘剥欺压贫苦百姓而立足的蠹虫而已,只要时机适当,摧之易如反掌。因此他根本就不理会这两人,只稍微勒马放慢速度,直接就从或坐或卧的诸多流民中穿过去。
却不曾想到那燕国田氏子弟中不知死活的莽夫甚多。两名华服男子中的一人眼看陆遥勒马,竟然斜刺里大步追上来,要去抓陆遥手中的缰绳。
“大胆!”马睿瞠目大喝,策马上前拦住来人,掌中寒光一闪,缳首刀已经出鞘一半。
马睿是勇力绝伦的猛士,久经沙场,举动间锋芒毕露,自有一股骇人杀气。那华服男子如何当得?满腔怒火瞬间化作冰水从顶门倾泻下来,双腿一软,顿时坐倒在地。
陆遥懒得理会这等蝼蚁也似的人物,冷冷地看了这人一眼,摇缰继续前行。
待众人俱都远离,马睿才不屑地哼了一声,收刀归鞘追赶大队去了。
另一名年纪较老的男子这时候才敢上前来,将骇然坐地之人扶起:“唉,本来无事,你偏争这闲气做甚?”
“什么叫闲气?便是这个泼贼杀了吾弟!”华服男子猛地一挣,将老者扶着他的手臂甩开,发怒道:“可恨我们田氏子弟部曲数百人在此,竟然无人敢与我一同向前!只消三五个有胆的,我好歹能打这厮几拳,出一口恶气!”
这华服男子便是那被何云一箭射死的田旻之兄,而老者则是田旻的叔父。
分明适才被人一眼瞪得倒地,这会儿又以为靠着有数百名只会欺压良善的打手,便能挑衅熊虎之师了?这是发了疯病还是怎么?田旻的叔父连声叹气:“你当你是什么人,敢去打平北将军?这陆遥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在并州时阵斩匈奴汉国首屈一指的勇将乔晞;在邺城时,曾于万军之中格毙横行河北的巨寇汲桑;此后平定代郡,挥师草原,杀得胡族丧胆……多少有名有姓的大将、豪酋都伤不得他半分,反而都死在他手下。今日便是多你一个……不,便是多了我们这里数百条性命,你当他会在乎么?”
华服男子一时无言以对,咬牙切齿了半天,忽又猛地跺脚骂道:“我燕国田氏为北疆冠者,宗族强盛,徒附无数,更历仕魏晋两代,冠冕不绝!昔日王彭祖在时,对我们也客客气气的。这陆遥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岛夷余孽、粗鄙武夫,竟敢当众诬杀吾弟,令我田氏族人为州郡所笑!哇呀呀,可恨!可恨!”
陆遥的部属来源复杂,但除了近期招揽的若干官员以外,大部分都是地位低下之人,或为并州的军卒、或为汲桑贼寇中的降人、或为代地和草原上的牧奴、马贼。这些人沿袭着军中尚气轻死的风气,只会看到陆遥的英武绝伦,只会为陆遥的青云直上而欢欣鼓舞。但世家豪右看人的眼光、角度,却与他们大不相同。在幽州的大部分世家豪族眼中,陆遥东吴遗民的背*景不是骄傲,而是永远抹不去的污点。更不要说他的武夫出身了,疆场杀敌算得什么?再怎么勇敢的军人,不过是高门世胄豢养的打手,说得过分点,一条养来咬人的狗罢了!身份高贵的官宦世家子弟怎么能容忍一条丧家之犬爬到主人的头上?
华服男子既这般说来,顿时令老者也觉心有戚戚。他叹了口气,安慰华服男子道:“幽州豪族之中,愿意结交陆某的,毕竟只有鲜于氏为首的那几个将门,你也不要太过恼怒了。我且告诉你,族主已经秘密联络了其余有力大族,动用门生故旧的关系上书朝廷中枢,痛斥陆某的跋扈横暴之举!嘿嘿,到时候朝廷降旨,定会让这武夫吃个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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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这章是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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