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何出此言呢。”
“府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一胎,生的实在凶险,若生在白天,倒还好,可三更半夜的,又是冬天,稳婆们也不好请,多亏了安管事你临危不乱,去请了一位高超的稳婆,而且,在我跟孩子之间做取舍的时候,安管事又……极力保我的性命,安管事的恩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不敢忘。对我们母子而言,安管事便是救命的恩人……”
“少奶奶千万不敢这么说。”安慕白连忙推辞:“少奶奶能平安生下孩子,是少奶奶自己辛苦得来的,我不过是请了稳婆而已……我是苏府的管事,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且,少爷一直当我是朋友,少爷又不在府上,若少爷在,少爷也一定会护着少奶奶性命的。”
“少爷护着我的性命,是应当。毕竟,他是我的夫君,可安管事你是苏府的管事,在众人都护孩子的时候,你肯站出来护着我的性命,这已经很难得了……”
“少奶奶好好养身子要紧,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少奶奶跟两个孩子平安无事,我就很知足了。”安慕白搓了搓手,抬头看见芙蓉如水一样的目光,心里一动,赶紧低下头去。
宁夫人晃悠到芙蓉门外,隐隐约约听到芙蓉好像在跟安慕白说话,她也没吱声,直接推门进去。她本以为会有什么好戏看,没料到安慕白远远的坐着烤火,芙蓉正歪在床头,二人隔了好几丈远在说话。宁夫人便笑了笑道:“少奶奶刚生产,体虚的很,说话声音也弱,安管事陪少奶奶说话,为什么不坐近一点儿啊?”
安慕白抬眼看看宁夫人,并不理她。
芙蓉当然知道宁夫人此来的目的,便笑了笑道;“天都快亮了,怎么大奶奶还睡不着吗?是因为突然得了孙子孙女,所以……激动的吗?”
宁夫人讪讪的,芙蓉话里有话,她当然也能听出来,便嘲讽道:“突然得了孙子孙女,老爷呢,是很激动,对我而言,这毕竟隔了一层,再说,生孩子归生孩子,以后能不能长大成人还不一定呢,有很多小孩,可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不是我说话难听,少奶奶高兴的也太早了些,等孩子成了人,到时候再激动也不迟啊。”
靠在躺椅上睡觉的婆子被宁夫人的话吵醒了,她揉揉眼睛,看看是宁夫人,又深知宁夫人的狠毒,便替芙蓉开腔:“大奶奶忧虑的是,自古养孩子都不容易,或许很小就夭折了,我这就去回老爷,说大奶奶说的,孩子容易夭折,让老爷别高兴太早了。”
“你——”宁夫人讪讪的:“这苏府里的婆子下人也太没规矩了,缩在椅子上不吭不哈的,我还当屋里除了少奶奶跟安管事就没别人了呢。”宁夫人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抱怨:“少奶奶果然调教的好下人,连婆子也伶牙俐齿的,真是苏府的福气。”
婆子小跑着去关了房门,以免冷风吹了芙蓉,一面又安慰芙蓉道:“少奶奶,你不必把大奶奶的话放在心上,依我看,大奶奶就是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才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芙蓉点了点头。
天微亮。
雪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芙蓉交代婆子:“你去熬些汤给安管事喝,安管事辛苦了一夜,这会儿也该用饭了。”
安管事见婆子离去了,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在芙蓉房里久呆,便也借口离去。
早饭,芙蓉是在房里吃的,她刚产过孩子,不能受风,要在房里养着。
苏老爷在中堂里用早饭,他心情很好,胃口大开,光是米粥,便喝了两碗。
宁夫人手中把弄着一根油条,弄的油条都散了架了,她也没心思吃,只是捏来捏去的。有点心神恍惚的样子。
苏老爷便停了筷子问她:“夫人怎么了?夫人有心事?”
“啊……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呢?”宁夫人笑了笑道:“不过是替老爷,替少爷高兴罢了,府里添丁加口,老爷也说了,是福气。我想着,用了早饭以后,去京城里给孩子买件小衣裳呢。”
“你考虑的很是。”苏老爷点头表示赞赏:“确实需要给孩子们买件小衣裳。我是个粗人,竟把这事都给忘了,一会儿用了饭,夫人你去京城里选几件吧,别吝惜银子。”
“是。”宁夫人笑笑。
用了早饭,宁夫人带着小菊往京城里去,说是给小孩子买衣裳,她哪里有这份心,她讨厌芙蓉还讨厌不过来呢,哪里有闲功夫给她的孩子买衣裳?她说给小孩子买衣裳,不过是个借口。从苏家帐房里支了五两银子出来,她去了一家酒楼,叫了几个她喜欢吃的菜,挨着窗子坐着,还喝了两杯米酒。
小菊站在一旁道:“夫人,你可别喝醉了,一会儿不是还要给孩子们选衣裳吗?”
“有什么好选的,横竖是什么不好买什么。”宁夫人撇撇嘴,一仰脖,半杯米酒又下了肚,她脸上有微醺的神色:“管他们有没有衣裳穿呢,反正,我是得意一天是一天,享受一天是一天,桌上这些好菜,可不是天天都能吃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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