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又变的朦朦胧胧。
没有油纸伞,这附近又没有可遮风挡雨的东西,苏畅只得捡了些茅草编了一个小小的蓑衣给芙蓉披着,那蓑衣编的七零八落,茅草有长有短,稀稀疏疏,也没有什么挡雨的功效,只是个样子罢了。芙蓉却爱不释手,披在身上,倒像穿了一件棉衣一样温暖。那层层叠叠的茅草,是苏畅的一片心意,他时时刻刻,都在心疼她。
苏畅依然握着她的手腕,就像来时一样,只是来时脚步匆匆,如今却走的缓慢。
二人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京城的方向而去。身后,是大大小小两排泥坑,那是苏畅跟芙蓉的脚印,很快,脚印又被雨水打乱了,雨水落在脚印上,脚印便消失不见了。
苏畅一面赶路,一面小声交待芙蓉些什么,诸如“天黑了要关好门窗,下雨了要照顾身子,饭食要多用些,不要贪凉爽,夜里要盖着薄毯子。”
芙蓉又想笑又难过,觉得苏畅怎么变的婆婆妈妈,他交待的话,以前春娘不也常常告诫自己吗?可反复思量,心里又暖洋洋的,苏畅之所以这样交待,自然是爱惜她了。
她的身子慢慢的向苏畅倾斜,本来*的头发挨着苏畅的胳膊,那些头发便像蛇一样盘上苏畅的衣衫,芙蓉也不忘交待苏畅:“回了牢里一定要小心,你帮皇上做事,自然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你可要注意安全……以后……你不是还要去妓院里探访吗?我常在京城里走动的,或许哪天,咱们就又见面了呢……至少我知道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她的嘴里,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她觉得嘴里涩涩的,眼睛里也涩涩的,她嫌苏畅婆婆妈妈,可这一路,她又婆婆妈妈的交待些没完没了的话,直说的雨水从她嘴里喷发出来,一直喷出老远。
苏畅停下来,取出手帕给她擦擦嘴,又笑她:“快别说话了,嘴都漏了,倒像个小喷壶。”
俩人便相视而笑,芙蓉笑了一会儿,却又红了眼圈。
来的时候,芙蓉觉得被歹人提着,从繁华的京城到人烟稀少的京郊,像是走了几个世纪一样遥远,她腿酸背痛,不情不愿,只觉得这路真长,长的看不到尽头,长的让她绝望和害怕。
可回去的时候,她任由苏畅握着她的手腕,走的,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可她却觉得,这条路怎么一下子缩短了呢?怎么刚才还在茅草亭里避雨,才走了几步路,才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听到京城的叫卖声了,就已经看到京城那些灰墙红瓦的房舍了呢?
芙蓉恨不得把这段路再走一遍,可离别就在眼前,京城的叫卖声越来越清晰,甚至叫卖声里夹杂的汤圆的甜味儿她都闻到了。那些灰墙红瓦的房舍,一下一下变的高大起来,雨水在暗红色的瓦片上跳跃着,晶莹的水花灵动的翻滚起来。
芙蓉揉揉眼睛,就像这些晶莹的水花掉进了她眼里一样。她的眼睛湿润了。
“白氏,天气不好,你又淋了一场,到了京城,你雇一辆马车赶紧回去……好好的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千万别着了凉……”苏畅背对着京城的铺子跟人群,背着着或红或绿的油纸伞,悄悄的给芙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别哭,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可是……”芙蓉伸出手来,试图去拥抱苏畅,可她的手还没有挨到苏畅呢,苏畅已经闪身离去了,他的动作很快,很轻,像一条湿滑的大鱼,“哧溜”一声,无影无踪。
芙蓉的手举在半空,就那么无力的举着,然后茫然耷拉下来,她举目四望,试图在无边无际的房舍跟来来去去的行人当中找到苏畅,哪怕是苏畅的背影,可哪里还有苏畅的影子,房舍静默,默默的承受着雨水的冲涮,行人脚步匆匆,与芙蓉擦肩而过,那一把把颜色鲜亮的油纸伞,像一朵朵开的正艳的花,移动着,漂浮着,远去了。
苏畅也远去了。
“怎么这么心急……连一个拥抱也不舍得给么?”芙蓉叹气,自言自语,却听到背后有马蹄的声音,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直到她身后,马蹄声才止住了,只是溅了芙蓉一脸的水。
安慕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少奶奶……你没事吧?马没有伤着你吧?”
“我……我……”安慕白出现的太突然,芙蓉有些反应不及,只是呆呆的道:“我……我……没事,安管事怎么冒雨来这里?”
“是我告诉他的。“关月秀从马车上跳下来:”你在京城里被人给掳走了,我担心的不得了,只得去苏府找安管事,安管事听说你不见了,当即组织家丁满京城的找你,这不,他亲自赶了马车,冒雨找了你好几个时辰了……衣裳都淋湿了呢。”
“刚才我远远看着,少奶奶好像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说话。”安慕白撑开一把油纸伞,替芙蓉遮风挡雨:“刚才那女人……是月秀姑娘所说的,掳走少奶奶的人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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