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君怡面容有些扭曲,她蜷缩着身子躺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她要去找哥哥,要将老祖的话带给哥哥。
她想站起来,却浑身剧痛动弹不得,只能像泥塑的娃娃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容娴一身白裙安静的站在她不远处,长身玉立,翩然随风,她嘴角噙着一抹恍如春风的笑意,温暖柔和到了极致。
但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女,眸子里没有半点笑意,反而冷的让人心生警惕。
“哥哥,爹娘……”令君怡无意识的呢喃着,声音弱的好像刚出生的幼猫。
容娴眉宇一动,轻轻飘到了令君怡面前,她蹲下身想要触摸少女的脸颊,却不想直接穿透了过去。
良久之后,她收回手嗤笑一声:“你怎么可能会像阿妹呢,阿妹当年承受的痛苦比你多太多了。”
她站起身嫌弃的甩了甩手,将脸上的所有情绪全都隐没,她轻轻开口,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当年我容家全族尽灭时,连兄长刚满月的幼儿都没逃过,生生被人摔成了肉泥,我容家死去的人无一人留有全尸。令君怡,你看,如今你躺在这里的姿态多像我阿妹,可你却比她幸运,你比她幸运……”
容娴神色悲怆,语气有些哽咽。
听着令君怡一直在喊着爹娘哥哥,容娴不由在想,当初阿妹遭遇那一切的时候,是不是也一直在喊着爹娘哥哥,然后在那一声声中彻底的绝望,彻底的疯狂。
阿妹当年的年纪,跟令君怡一样啊。
她低声轻喃:“当年那些人造成容家破碎,这痛苦延绵了上千年,如今我又造成了其余家族的破碎,也不知这同样的痛苦能延绵多久。”
即便知道这只是冤冤相报,但容娴就是放不下,她也永远不会放下。
冤冤相报又如何,她做不到自己家破人亡,仇人却美满安康。她做不到故人痛苦疯狂、沉沦黑暗,仇人却受人敬仰,享受福禄。
那是不公平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容娴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澄澈的眸子里干净如昔,不含半点情绪。
她就沉静的站在令君怡身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有行商的人经过将令君怡救了,给她暖被热茶,给她饭菜丹药。
容娴抬头望天,由心底发出一声不平:“这不公平。”
为何令君怡有人救,她的阿妹当年却只能被人欺侮到底,为何令君怡碰到的都是好心的人,她的阿妹却一次次绝望。
“这不公平!”容娴的声音冷的诡异,沉的仿佛雾霭压下,只残留点点秃鹫嗷叫,带着阴凉的冷戾让人毛骨悚然。
容娴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她清楚自己只是在迁怒。
当年容家被结界封锁,阿妹遭遇一切坎坷时不会有任何外人进入,所以也不可能遇到有好心人救助。而令君怡在荒郊野外,随时会有陌生人经过,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热心肠的人救她。
但她就是难受,就是不平。她放不开,怎么都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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