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先生不再答话,一骑绝尘,当先蹿入隧道之内,而他身后那两千余突厥残兵,则是紧随其后,他们出得隧道的另一头,也不停留,继续奋蹄向龙睛区域行进。
行不多远,一位白衣白马的骑士,越众而出,与那乙先生并辔而行,“三弟,真是好手段!”
说话的这人正是白将军,他实未料到李承训学乙先生说话,竟然如此惟妙惟肖,足以乱真。
“二哥,天色昏黑,哄得了白沽蚁,却是骗不得那突厥可汗,一会儿怕是要打场硬仗!”
那被其称作三弟的人,正是李承训,他于颠簸的马上,正了正自己面上的木质面具,轻声回应。
不错,他们正是李承训与白将军,带着两千唐军,要孤军深入,直捣黄龙,擒杀阿史那薄布,以解青龙峡之危机。
如此兵行险招,却是李承训临时起意,他原本只想着诈开龙咽隘口,而后再稳步进兵,可考虑到即便能率军通过那隧道山洞,可若想清楚掉山壁上那些藏伏着的突厥弓兵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人占据着地利,居高临下可以灭杀任何靠近他们的目标。
这样一来,就算大军得过,也要有很多折损,而且,此处交联龙须沟、龙角敖等其他要塞,一旦白沽蚁示警,那很快便会有援兵汇集于此,很有可能他们便会被困于龙咽隘口和龙睛之间,即便能杀出一条血路,也会有很多折损。
如此,他们虽说是完成了足够吸引突厥兵力的策略,可也将自身置于必死的绝地之中,那不是任何取巧的计策可以侥幸逃生的,一旦被困唐军没有冲出龙睛,与他们汇合,他们必然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一种巨大的风险。
既然同样存在巨大的风险隐患,那还不如取于自己最大利益的计谋,况且,我命由己不由人,靠自己总比靠那被困唐军要把握得多,所以李承训临时变通,选择了轻兵疾进,直捣黄龙的策略。
他那面具是白将军在他与医佛聊天的时候,用木头现刻的,白将军本身就常带着面具,加之白日里与乙先生对决时,对乙先生的鬼面青铜面具也是印象深刻,因此雕刻起来并不费力气,也算是惟妙惟肖,唯一的难处便是无法处置成那种青铜古色,他只能用黄泥和上一些植物根茎调成与之相似的颜色。好在是夜晚,天色不明,只要距离足够远,自然不会有人看得出异常。
这边李承训带人神鬼不知的混入龙睛区域,直奔突厥中军大帐,而另一边,薛家兄弟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却是一筹莫展。
被围困的唐军损兵折将,兵力锐减至五万,却仍然夺不下前方那处关口,无奈之下,薛万均不顾其弟薛万彻和那白头先锋小将的阻止,盲目改变策略,将强攻山崖两侧的部队变做佯攻,同时抽掉这两部主力全都集中在峡谷大路,打算冒险快速冲将过去。
由于早在攻击双侧山陵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弃了马匹,如今十数里地过去,上哪还能寻得马匹?只能徒步狂奔。这下可好,两侧山梁上的突厥弓箭手将那佯攻的唐兵打得寸步难移,而峡谷中竟有一票突厥骑兵冲杀出来,杀得那峡谷中的唐军突围主力节节退败,不得已又退缩到己方控制的山陵区域。
若不是那位白马小将带着两千军事浴血断后,怕是这五万大军顷刻间便都散了,可惜那两千军士全部殉难,而那小将也是身上挂彩,伤在左臂。而正是这一战,迫得金鳞鹰现身,他出手救了那小将。
此战过后,被困唐军才探明敌情,原来从龙尾回撤的突厥三万大军早已抄近路回防龙睛区域,因此六万大军齐聚在龙咽隘口至被困唐军所占山岭方圆三十里空间,不说每一块大石,一株枯树后面都有突厥兵士在防守,也肯定是任何一处险要都有重兵云集,这让已疲惫不堪,半数伤兵的唐军,如何去攻陷壁垒?
“二位将军,眼看子时将近,咱们不能再等了,给末将一支人马,拼死,末将也要夺出一条生路来!”白头小将再次请命。
“不行,咱们打不过,还是等待援军吧!”薛万钧立时插言。
“援军?”那小将冷哼道:“大将军,咱们十万大军,都走不出这青龙峡,而幽州守军总共那么几万,你觉得他们能突破进来吗?”
“王将军,难不成明知不敌,还要去送死吗?”薛万钧脸色不善。
“不战,难不成投降吗?”那小将也声色渐高,难怪他心中有气,当初路过这青龙峡谷时,他便提出分军而过,就算被伏击,也不至于大军全部被困于此,可就是这个薛大将军,坚持说这是大唐后方,不会有突厥大军存在,结果变成了现在这般摸样。
“行了。”薛万彻厉声打断二人的争执,“王将军说得有道理,咱们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不如选择壮烈的战死,只是,这些鲜活的生命全都折损在你我兄弟二人的手里,我这心里难受啊!”
薛氏兄弟率领的十万大军,是临时从李靖征讨吐谷浑的大军中半路分出来的,都想着只要大军开赴幽州,那些以劫掠为目的的突厥人自然望风而逃,可谁曾想突厥人这次竟然是以攻城略地为目的,而且战力如此之强,如今眼看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令他们如何不觉得愧对李将军,愧对皇帝啊。
而这里面最窝火的便是薛万彻,他与那白头小将一般,出兵以来看出了很多问题,无奈其兄刚愎自用,不听人言,而他自己也是大意了,未想到突厥人变得如此奸猾,所以并未据理力争,结果导致了如今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几位将军莫要忧心,”帐帘一挑,两道黄眉的金鳞鹰踏步而入,“李驸马的援军已经杀到龙咽隘口,据此不足三十里地,子时一到,咱们拼死抢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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