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地面的旗杆就像与白石峰连为一个整体,将整座山的寒冷都抽掉了过来。
山巅之上,寒意消退,皑皑白雪开始融化坍塌,似乎春回大地,万物消融。
然而石屋之中,寒意汇聚,却似万年不见阳光的酷寒之地!
呼气成冰已不足以形容这种寒冷,岩石都冻得四分五裂了,整间石屋岌岌可危,似乎随时可能坍塌。
朱浑躲藏在冰雪结界之中,透过两尺厚的冰层,依稀可见外面的情形。
他面带苦涩,没想到陈沐阳不惜动用玄阴冰魄旗中的禁术,也要置他于死地,今日恐怕难逃此劫了。
本以为陈沐阳只是恼羞成怒,想要动手出气,看来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但他此刻除了严防死守,什么也做不了。
玄阴冰魄旗三丈之内为极寒领域,相当于上玄境高手利用法力潮汐制造出来的领域,在此范围内,天地灵气要么被排除一空,要么全受对方支配,自己连法术都施展不了,神通、法器亦受极大限制,根本没有迎战之力。
“师弟当真要同门相残吗?”朱浑脸色惨白,倒不是怕死,而是心痛。
陈沐阳牙关紧咬,并未回答,此刻他脸色比朱浑还难看,不见一点血色,额头之上冷汗淋漓。
朱浑用冰封禁制封印自身,防守固若金汤,除了动用玄阴冰魄旗中的禁术,陈沐阳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然而这门禁术太耗法力,只有开辟出识海的上玄境修行者才能施展,下玄境强行施展的话,法力流失太话,会对灵台造成损伤,严重者,甚至一年半载都难以痊愈。陈沐阳嘴唇哆嗦着,口中念念有词,灵台仿佛一枚蚕茧,被人贪婪的抽着丝,让他头疼欲裂而且眩晕不止,但禁术效果是明显的,整座山寒气都被强行聚集在了这间小小的石屋之中。
空气仿佛凝滞了,甚至让人有种时间都停止了的错觉。
两人都忘却了呼吸,痴呆的凝视着对方。
随后,一片青色霜花出现在了空气中,不过指甲盖大小,毫不起眼。
霜花摇曳着,像是一片落叶,慢慢悠悠的飘到了朱浑面前。
隔着厚厚的冰雪结界,朱浑亦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吸气,停顿的时间仿佛又流动起来。
飘摇的霜花陡然炸开,一股恐怖的寒潮从中爆发出来。
咔嚓!
一声巨响,犹如旱地干雷!
这门禁术的名字叫做‘霜雷’,观其名,知其意!
一座山的寒气,聚集在一片霜花之中,又陡然爆发,不是惊雷是什么?
寒潮肆虐之处,冰雪瞬生,犹如冷冽的刀剑,毫无章法的乱斩开去,又像是一朵巨大‘冰莲’于刹那之间绽!
冰莲绽放的速度,甚至快过了声音,仿佛瞬间出现!
因此冰莲花瓣的杀伤力不弱音速袭来的飞剑,更带着能够冻裂钢铁的酷寒!
固若金汤的冰雪结界就像脆弱的蛋壳,被冰莲花瓣斩碎。
却并没有出现碎冰乱飞的场景,冰雪结界在裂开之后,便被冰莲吞噬了,成了冰莲的一部分,看起来就像是茎叶中的一颗肿瘤,随后寒潮继续扩散,又吞噬了整间石屋,仍未停止,继续蔓延,到最后山巅之上融化的积雪又全部冻结了。
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样,仿佛冰雪的融化只是一场错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距离石屋十来丈远的地方,陈渐青和沈云清被突如其来的寒潮所吞没,身体表面瞬间结冰。
幸亏相隔较远,寒潮杀伤力已弱,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饶是如此,两人仍被冻的大脑一阵空白,如若假死,半晌才回过神来,而后匆忙活动身体,震落身上的冰雪。
手脚麻木,已无知觉,面色更是苍白,看不见一点血色,甚至眉毛上都还挂着白霜,颇为狼狈。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站这么远都受了波及,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而此刻,石屋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丘,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两人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莫非陈沐阳和朱浑同归于尽了,真若如此,那就完蛋了!
“快去看看!”顾不得身上的冻伤,沈云清催动法力,整个热凌空跃起。
几个兔起鹘落,便到冰丘跟前,石屋封冻在坚冰之中,依稀可见。
沈云清释放出法力,穿过厚厚冰层,搜寻起来。
法力穿透实物,极为困难,不过他修炼的乃是《玄阴真解》,冰雪对其而言,基本不算阻碍,倒也容易。
搜寻一阵之后,他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是落地了。
虽然整间石屋都被冻住了,但在玄阴冰魄旗附近,还留有三四尺空间,陈沐阳蜷缩在其中,并没有被冻住。
但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似乎也受了重伤。
沈云清不敢耽搁,匆忙祭起寒螭剑切割冰丘,不过一会,便将陈沐阳给掏了出来,将他往外搀扶的时候,只觉得他身体冰凉,像是尸体一般,脸色苍白,呼吸也微弱到了极点,还不说话,若不是他眼睛仍在眨,沈云清真以为他死了。
将他扶到一块石墩上坐下之后,沈云清赶忙用法力替他按摩身体,促进血液循环。
过了半天,陈沐阳才缓过劲来,说了三个字:“凝神丹!”
沈云清这才晓得陈沐阳是法力消耗太猛,伤了灵台,赶忙从储物戒取出一粒凝神丹给他喂进嘴里。
凝神丹下肚之后,陈沐阳闭上眼,休息起来。
沈云清回头看了一眼被冰雪封冻的石室,又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不省人事的陈沐阳,眉头紧蹙。
陈沐阳事先说过,只要先发制人,杀朱浑不费吹灰之力,却不知怎么就搞成这副模样,这该如何善后?
思忖片刻,沈云清愈发头疼此事,见陈渐青竟然蹲在他旁边发傻,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道:“你别发呆了,赶紧去把朱浑闭关的石室清理出来,看看朱浑死没死!又是怎么死的!”
陈渐青‘哦’了一声,赶忙祭起寒螭剑,继续切割冰丘。
越往里切割,冰丘愈发坚硬,寒螭剑都切不动了,进度十分缓慢。
天色渐渐暗了,残月斜挂,白石峰上气温直降。
陈渐青和沈云清都未炼成冰封禁制这门神通,肉身对寒力的抵御能力有限,冻得上下牙齿直管打架,偏偏石屋残局又没清理干净,离开不得,眼看便要坚持不住了,陈沐阳终于是醒来了,瞳孔之中有一道道血丝,是伤了灵台的迹象。
“师兄,你终于醒了!”沈云清喜出望外道。
陈沐阳伸手揉了揉眉心,而后将手边的玄阴冰魄旗收入了储物戒,这才缓慢的坐起身来,像是一个中了风的病人。
“父亲,您没事吧?”陈渐青停下手中的活,跑来问道。
“伤了灵台,不碍事,修养几个月便能痊愈。”陈沐阳道。
“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沈云清见陈沐阳无性命之虞,也放下心来,皱着眉问道。
陈沐阳面有羞愧之色,却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我的错,我本想偷袭制胜,结果出手之际,也许是太紧张了,一下子忘了催动玄阴冰魄旗的灵咒,结果就让朱浑反映过来,幸亏他心软,没趁机反杀我,只是用冰封禁制封住了自己,冰封禁制你是知道的,简直就是个乌龟壳子,我若用普通手段,一时半会根本攻不破,我怕夜长梦多,就用了‘霜雷’。”
听完这番解释,沈云清一阵无语,没想到陈沐阳竟然会范这种低级错误!太可笑了吧。
但也不好指责,而且陈沐阳终究还是把朱浑给干掉了,未作多言,扶着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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