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瞧我,嗓音是与白日不同的儒静,当他摆弄酒时就会这样。
我咬了咬唇问他,“我又不会喝酒,你准备这个是要一起回去吗。”
他摇了摇头。我的心随着他那一摇就难过起来,难道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开心了,其实好像是做了不少。可他都没有说我做错啊。但那也有可能是太错了,他不是说,有一个成语说的就是这种情况,那个罪多得都什么竹难书就只好不书。
我慢慢蹲下身,向他近了近。再近了近,就差跑到他眼皮子底下去。这时候我真羡慕那酒壶,让他这样倾神。我低低的声音问他,“是因为我求那李世民去救衣福云吗,还是因为我们杀了人。”
他手中的酒壶顿了顿,那股清流戛然而止在曲流处,但刹刻后一切已经复原。他似乎漫不经心一般扬了扬曲流,“你不是不喜欢唐人,今日还险些生出危险来。”
我讨好地嘻嘻一声,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啦。”
他似乎有些吃惊,偏着头,问语,“不会什么?”
“是啊不会什么?”我想啊想,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急死我了,只是要如何才能说得通他呢。我低着头,用鞋尖磨着铺在地面上的小石子。他已经自顾自说起,“主要是你这样能惹祸,我要是留你在长安,少不得要同你一起下大狱。”
是啊,我们杀了人,这可是天大的事,我也愁了起来,愁得我啊无话可说,无法可想。一时没忍住去他面前拿了一个杯子,人们不是常说,一醉解千愁,我想试一试。
他的手很快隔开杯子,他一定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不然怎么会连酒壶带酒杯统统给他抱了回去。我的心反复低低向他诉说的话,他怎么会听得见,我的心正如那些在星夜里飘吹的柳絮,只因记得你爱这世间的光亮便要做这一生无休的飘浮。
无休的飘浮,终于给我想到一个道理,想到去找颉利做做无谓的说辞。其实只是想同他多说说话。一路踏月行去,形迹迷入夜色连脚步也渐渐放轻,纯因我无有底气,脚下颤了几次都差点逃回去。到底没有逃回去是因为恰到门廊下,刚好脚麻了。
我这样在颉利门外站啊站啊,里面隐约还亮着烛火,我想颉利大抵是睡着了。我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这样听墙角真的是太没有规矩,不过要是听到他睡觉磨牙,也可以廖做收获。于是耐心地听啊听。
这个收获么,猛然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但奈何我耳力一向好,好到可以全部听清,真是没有办法。
颉利正说着,“怎么这么晚?”
我的心倏然提起。这个是晚到的什么?
这个“什么”的声音传来,那样的拗耳,应该是一个加以掩饰的声音,兴趣终于被勾起,看看天色,夜深人静,连星星都睡了,这个人还用这种矫饰过的声音说话,不可告人性要多鲜明就有多鲜明。他正说着,“万想不到李世民会让上长孙氏去,原想着他舍不得长孙氏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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