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这个谎言还是要维持下去的,指了一道天,想对他说个汉人的那种誓言,诸如我如相信之类的,我从前是见过人做过的。可他却放下了我的手,对我说,“不要发誓,我相信你。”
他这样说,说得这样柔软又这样真心,后面还跟了绵密的注视。我觉得,我快要给这样的目光弄哭了。如果他现在说不信我,猜忌我,那么,我还会觉得心安理得,亦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可他偏偏就是没有。他似乎只是在无尤无怨地相信。然后,就让我害怕,从此都害怕,像这样对正他的目光,因为,我会从中看到我,清清楚楚的心虚和上面挣扎着的裂痕。
我们那样站着好久,似乎是被一阵烟花的爆开声,打断了对视。仰起视线,看到天空中点缀着的火树银花,时光在那一刻被点亮。唯止是太短暂了,我瞬时看清楚他的面容,似乎是要想什么时,一切业已黑暗。可是,那一瞬的记忆去时清楚如初,我看到他的笑容上头,有着干干净净的幸福。
然后,伤心就无孔不入地来了。
我这个样子,在开心中伤心,在伤心中开心,简直就像一个疯子。我也时常劝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想那么多,就当是为明天植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也没有什么过错。
但是,现在,我似乎不太想要这回忆了,因为这回忆,是我从来白日做梦时想不出的美,它准会牢牢镶进我梦的垓心处,还会生起不动不摇的本事。我怕回忆起来,会更加的伤痛,就好像,有一次我被火烧到了手指头。感觉到疼的那一瞬,也即打定了主意。所以,我在烟花黑了那瞬,在看不清他面容时,才同他说,“殿下,我们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还是不要误了正事的好。”不过是几字之间,却转过了心意重重。
他忽然将我收入怀中,那个姿势轻得像是一个过而不留的风,我有些不确定,是他抱住我,还是我自己扑入他怀中。因为,一面对他,我就会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来。那都是些一次比一次更加奇怪的事情,似乎是有这样一条道理在里面,没有最奇怪只有更奇怪。而我就一直在这样害怕自己。那些不散的痴迷,会在不知不觉间将我左右,左右得不成体统,左右得百无禁忌。
可是,几乎也只是在一瞬之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想得这样明白,觉得自己再不会跌入他设的沉醉,因为,我是清醒的。可是,这个再一次就是来得这样的快。
我一直在逼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
也果然见效,我觉得一颗心,像是轻下来的样子,但是,他又跟我讲起了他小时候,还讲了好多事,讲他如何想念我。纵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借着一瞬又一瞬亮起的烟花,我是能够看到他眼中,提到我时的温柔的。他从前的眼中,就只有豪放,似乎可以容纳合涵世间一切的事物,平和得让人安心。而现在,他的眼中,就只有明楚的温柔,是这样的温柔。与我从前希冀得一般,殊无二致的温柔。
所以,我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沉醉了,那时,我想,若是能再这里过一辈子,或者这一时就是一辈子,我们已经清楚地走过了一生,那该有多好。
我可真是沉醉了,都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回来的。不过,清晨醒来时,是在李世民的房间里,这样不太好,我有些提拎不清了,觉得,有必要分析一下,因为,他身上和我的身上的衣服都是好好的,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觉得太乱了。一切都乱得发糟。
李世民偏过头,他瞧见我醒了,释卷向我而来。我觉得,这样、这样太是不妥,就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屋子里静得很,他半天也不发出声音,我有些闷不住了,就向下拉一点被子,我是想求他离开的,我只想自己静静。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要怎么做。我是这样的糊涂,一遇见他,就找不见自己,一遇上他,就是这样、这样的糊涂。
他脸上的那个笑,有一丝丝的坏,在里面,我的心,都给揪成了一团,就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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