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可逾越的山巅,那也不可能不存在把这山巅挫败的意志!”一瞬之间,所有以前与母亲在一起的画面就像颗颗碎片全部现于眼前,他双手按在大地上,眼泪不断滴落。像突然死去了,更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时间变成了漫山遍野的绿色,变成了渊木的嫩叶枝条与烈西鸟(2)雏鸟的啼叫,转瞬又幻化成了漫山灿烂的花朵,幻化成夏日淌过耳边的清风与清晰沉醉的的夏日星辰,不经意间它又荒成片片落叶铺满整个荒原,荒成在天空中转瞬即逝的夜灵的影子与飒飒秋风,之后它又在别人难以看到的一刹那凝成片片如精灵般的白雪,凝成了飞向天际间的白色雪鸟(3)与它在天空中留下的一条永不磨灭的银色闪电。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不知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个严寒酷暑,奥维尔斯一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一天深夜,当月变圆映入整个荒原时,在高山的八方突传来飒飒的零碎声响,像是风吹落叶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簇簇圆球状生灵顺着风势飘散而来,他们降落在这荒原的土屋中,每只只有栗子般大小,但却数量众多,叽叽喳喳地一瞬间便已塞满了整个荒原土屋,又像层层水流溢出屋子,淌向墙壁与附近大地。一段时间后,他们渐渐寂静下来,米粒一般的小眼睛直视前方的奥维尔斯。
“那个人一直跪在那里已经有八年了。”夜空中蓝色细如长蛇的夜灵飘过,这空灵的声音便是夜灵的细语声。这八年里,是夜灵在维持着奥维尔斯的生命。
“那个人类的孩子想要跨过这座大山见到山后面的怪老头让他救活自己的母亲。”夜灵说,“世界上已经很少有这般情深意重的人了。”
“土屋精灵们!”夜灵呼唤道,“他需要我们的力量,你们即刻前往帕加瓦罗山告诉精灵至高王爱德米亚,告诉自然精灵的所有族人,我们要帮助他!”
时光荏苒,诸灵向八方退却,耸入云端的南阿之巅被这无可企及的意志打败。轰然一声,高耸的山峰向后倒塌而去,山体中央裂开了一条宽阔的缝隙。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幼时的奥维尔斯已长出了浓密的胡须,短小的衣服也被挣得破烂,青苔、树根与藤蔓盘绕全身,烈西鸟在他的头上筑了巢,那是春季吧,幼鸟在他的头上不住地啼叫,蝴蝶翩舞来回,在他的四周,那已经不再是曾经了。
随着这一声裂天巨响,一个长发蓬乱、头上戴着若笼子般的枯木枝的老者从那大山裂开的缝隙间缓缓走出,这老者一身灰色宽袍、执着木杖、身边跟着一只到达老者肩部的大白鹤。
老者来到奥维尔斯前方单手抚摸着他的头部,不一会儿,那缠绕在他和母亲身上的青苔与树枝便迅速向大地中退去,奥维尔斯也奇迹般地苏醒,灿烂的阳光直射进他的眼睛,他用手遮挡着,“你是?”他猛然站起,此时的他已经变得高大强壮。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坚持?”那老人紧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道。
奥维尔斯猛然跪在地上,高声道:“因为想救我的母亲!”
他激动地呼喊,声音在幽幽大山间环绕回荡,荒原上的生灵们全部探出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知道您就是那位我一直要见的人,那么现在,求您帮帮我!”
老人回过头,喟叹道:“但是,你的母亲的确已死,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永世不变的真理,因为这样,生命的大爱才更加值得珍惜。”
奥维尔斯望着寂静的母亲。
“但是母亲她还是没有腐!”他高声辩解道:“只有活着的人才不会腐!”
“这的确很特别,但她已经气息全无!即便是有天大神力,也无法挽回了。”
奥维尔斯的眼神顿时变得无力,“这怎么可能!”他椎心泣血地呼喊。
这样,在他换上了那老头给他的灰袍衣服后,一直到深夜,他才忍受着沉重的痛苦将母亲用泥土掩埋在南阿大山的前方,并为母亲立下了一块小小的碑,上面用他的鲜血写出“奥维尔斯之母——琳娜之墓。”
他跪在坟墓前,痛哭流涕,“母亲,您对我的爱,我永世也难以回报,只是可怜在您生前,我未曾带给你什么快乐,愿你在远去天堂的路上,安息平稳,而儿的这一生,也就无欲无求了。”
说罢,他猛然站起,像是放下了一切,突然显得格外高大,又深鞠一躬,望着远方迷离天色,顺着山体间的缝隙,向山后走去。
在他离开不久,在母亲的坟墓中,突腾出了一把泛着青光的寒剑.....
注释:
(1)东铎:西尔飒斯人的祖先。
(2)烈西鸟:世界中生活在渊木树冠中的一种鸟,嘴部尖长,啼声尖利。
(3)雪鸟:世界中一种在极度严寒中才出现的鸟类,通体白色,它所飞掠的地方会留下一道一季都不会消去的银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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