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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过去这几日每次醒来时都不一样,此刻她的目光,清冷明晰,洞明一切。
顾珩被她这样看着,喉关竟堵塞住般,一句话说不出来。倒是仲清寒欣喜之极,忙上前问:“阿柔,你觉得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
他又给她探了探脉,确定无异才放心下来。
桑柔虚弱地张翕几下眼皮,说:“挺好,就是……有点饿。崾”
顾珩忙唤了人准备点心,很快就承上来,都是一些清素流食。
顾珩看到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解释道:“你现在还虚弱,不能吃难消食的东西,先喝点粥。”
桑柔没多说,任由他将自己扶着靠在床头,又端过碗勺,喂她。
粥小心吹凉,再送到她嘴边,可桑柔却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动静躏。
顾珩僵了僵。
仲清寒在一旁看着,脸上早就沉下来,这时,上前说道:“我来吧。”
可顾珩却一动不动,目光攫着桑柔,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气氛颇僵。
桑柔最终还是张开嘴,咽下那一口粥。
可顾珩嘴角不见松。
碗见底的时候,顾珩细心地用帕子给她擦拭嘴角,桑柔表情有些冷硬。
她并无意闹脾气,只是心中升起的隔阂和排斥难以掩抑。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问。
顾珩点点头。
“你一直守着我?”
顾珩看他,没说话。
桑柔撇开眼,说:“你去休息吧,战乱未平,不该在我身上耽搁太多时间。”
“阿柔……”
桑柔截断他:“关于你的谋略和计划,我现在一个都不想听。我现在只想……”她喉中一哽,“见见我父王。但是,你不会让我离开的对不对?”她瞥向顾珩,他眼深如邃,未答。
她往被中滑了滑,说:“那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将他安葬,行吗?”
顾珩点头:“之前派和煦去查看情况,已让他厚葬文王。来日,待战争结束,我就带你去。若你觉得不满意,你可另选墓址,设祭重迁。”
桑柔摇摇头:“他最想归去的是靖国,但是靖国已经不在了,天下众土,于他来说,都一样。”
她如此说,连他的后话都斩断。
她在逼他,逼得他明知不该做,却还是说出口:“等局势稍缓一些,我派人送你去凉城。”
话刚出口,便已后悔,却来不及了。
桑柔抬头看着他,好了一会儿,才说:“真的?”
顾珩暗暗握拳,点头。
桑柔也点点头:“不管你是不是哄我,我信了。”
接下来的日子,桑柔安静乖巧地过分,除了对顾珩的态度不冷不热,倒是配合地治病疗养身体。顾珩不在的时候,仲清寒却屡次对她重下警告:“每次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再来吃药补救有什么用?若你不珍惜自己的命,这药也别吃了,反正也活不久!”
狠话放出,最先后悔的,总是开口的那个人。
桑柔倒是不痛不痒,仿若挨骂受病的不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喝药睡觉。
仲清寒又心疼又愧疚,种种情绪纠缠成滚滚怒火,却不得发泄,只得自己压抑着。
往日桑柔虽病重,但眼神总是灵光闪闪,明澈动人,那是生的意识,让人觉得她的不甘与顽劲,不会轻易被病魔夺了命去。可这次,仿若不一样了,眼波无澜,静若死水,好似她自己都已经不在意了一般。
仲清寒憋得一张迷倒众生的脸都发青了,桑柔有些不忍,说:“你别生气呀,我都没生气呢,你看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你是不是觉得欺负得很爽?”
“爽个鬼!桑柔,我师父,还有我,花了这么多力气救你,你要是敢再随随便便置自己生命不顾试试看!”
“我没有……”桑柔说,想要笑一个让他安心,却总觉艰难,“小时候宫里的太医说我活不长,但你看我不活蹦乱跳地活了这么久,反倒是曾经龙虎康健的他们……都先我而去。”说着眼中有些湿意,生生克制住,“之前,九死一生醒来,听说靖国灭亡,我也没这么深的恐惧,因为至少我亲人还活着。可是他们现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时刻想置我于死地的姐姐,还有一个半死不残的我。我心里难过,所以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呆着。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但你们这样每日来我跟前晃,我还要抽力气去照顾你们的感受,我很累,真的……很累。所以,能不能,先不要管我。对不起。”
仲清寒看着,刚想说什么,耳力聪敏,即听到帐外的动静,有步伐匆匆而来,在外头静默许久,又沉沉而去。
他最终只是默着颔了首。
桑柔身体逐渐转好,外头的战事已到紧要关头。
顾璋带着叛军直杀章临,白先翼部队断后,对抗顾珩的围击。但不知为何,一次战役
中,顾璋怒斩副将白杨,血溅三军之前。白杨乃白先翼义子,白先翼膝下三女一子,这一子便是收养的义子白杨。白杨在军中作风谨守,不知何为却触怒了顾璋,两人关系一直不佳,但杀白起这样自断后路的行为,顾璋便是再厌恶他也不该做出来,而且是战争之时,光天化日之下。
消息还不容顾璋压下,白先翼就已耳闻。登时大怒,却没有立即与顾璋闹掰。聪明人,很容易看出这是敌人摆的离间计,仇怨不可能消,但更应该以大局为重。将怒恨都用于战场,进攻更为猛烈,直扫两郡而下。
顾珩亲披战甲上场,与燕国军队,前后夹击白先翼主力先锋,堪堪将顾璋与白先翼军之间的联接截断。
顾珩离开之前,来找过桑柔,却只在距离她床几米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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