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她惊讶不已。大哥没了,崔浩就成了元乾在朝堂上唯一的旧人,他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能让人不惜付出触怒圣颜的代价,也要置他于死地。
“御史台呈上来的全都是朝臣们附议的折子,他们要陛下……处死崔大人!”念奴亦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只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是世家要报复了吗?提出科举选士,令世家大败,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所以他们一定要置崔浩于死地?
可罪名呢?
妖言惑众?蛊惑陛下?
简直荒谬!
年关将至,却出了这样的事。虽然身处高位难免惹人妒羡,但那么多人请奏,必定不是寻常之事。
阿芫于是吩咐念奴:“你去看看,若没有大碍就罢了,若有变故即刻回来报我。”
只过了片刻念奴就回来了,神情较刚才还要急切。
她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念奴气喘吁吁地说:“是……是崔大人在运河沿途的石碑上,刻了大逆不道的字……”
自大运河开通以来,南北商业漕运发展得越来越快,沿江的百姓因此大受裨益。但元乾一直在着人完善运河各主干支流,这项工程从没有停止过。而运河修成后,户部计划要在沿途竖几座大石碑,用来记录这一前所未有的壮举。这件事也是由崔浩在负责。
他到底刻了些什么?竟引得整个朝堂都恨不能杀了他?
念奴道:“听说连王相都上了折子了。”
连一贯对汉人士族颇多照顾的王相都站在鲜卑贵族这边?“你有没有打听清楚,到底刻的什么字?”
“说是什么草原上的风俗人情,奴婢也说不准……”念奴有些不解地说。
草原风俗?如果真的只是刻些风俗人情,怎么会激起整个朝堂的公愤?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崔浩是故意的——
他一早就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第二天崔浩就被下狱,随之而来的就是排山倒海的愤怒和指责。他把元氏历代元祖未入关时,在草原上如野兽般的历史全都命工匠细致地记录在石碑上,例如“叔娶寡嫂”“子承父妾”这样在如今汉化已久的世人眼中禽兽不如的野蛮行经,全都一一记录在上。
巨大的石碑伫立在运河两道边,南北往来的人无不指指点点,原本应该歌功颂德的石碑变成了受人唾弃的存在。更有甚者,编出了“泼墨汉家子,走马鲜卑儿”的歌谣,来讽刺元氏皇族只是粗鄙的蛮夷出身,再怎么和汉人联姻,骨子里的野性还是摆脱不了。
从前慕容部宇文部老牌的鲜卑贵族顿时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汉人士族又因为先前科举一事对崔浩恨之入骨,而朝中忠心耿耿如王相这样的老臣更是将帝朝的颜面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因此,满朝文武,竟全都上表要求元乾立即将崔浩处死,一并株连清河崔氏九族。
御史台堆积的奏折元乾看还没来得及看,马上又有新的一批送了上来,全都是朝臣们对崔浩愤怒的指责。
监察御史甚至陈列出崔浩“亵渎皇族”“侮辱先祖”“动摇国本”“危言耸听”等一十八条罪状,桩桩致命。
这一次,崔浩似乎真的是,逃无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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