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此事,皇后被训斥也就罢了,可偏偏回宫的途中,七郎又以随扈的护军碰坏了其头上的花灯,烧了头发为由,阻断了御街,拦截圣驾,又口出大不敬之言,激怒了陛下。”吴宝礼摊开手沮丧地道。
“七郎说了些什么不敬之语?”吴璞即便当官多年,此刻也沉不住气了,他清楚因言获罪的人多了去啦,而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不知道有说了什么,急问道。
“七郎……七郎拦阻了圣驾不说,还口出狂言,要御前护军都统倪亮给他磕头赔罪。而那倪都统朝野皆知,其曾救过陛下性命,又极其忠心,陛下待其若兄弟一般,他如此做将陛下置于何地?”吴宝礼越说越激动地道,“陛下见前方被阻,亲上前查问,七郎竟然不识龙颜,又大放厥词,不仅羞辱陛下,还称自己乃是当朝国舅,而陛下是依靠吴家才得了江南,又是吴家为其求情才能够得到太后的恩准亲政。”
“这……这逆子是要毁了我吴家啊!”吴璞听了颓唐的坐下,捶胸叹道。
“七郎的话可谓是戳中了陛下的痛处,岂能就如此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不仅害了他自己,也必然牵连了皇后。”吴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其所说的这些话可谓是句句诛心,这已经不是口出狂言,而是大逆不道了。
“他这是将天捅了个窟窿,小皇帝正欲寻皇后的错处,七郎又惹下了大祸,谁又能救下他!”吴琳也眉头紧皱道。
“两位叔叔说的不错,陛下当然大怒,不仅痛殴了七郎,还命人要将其当街处斩。后来还是陆相求情,又顾及到正值上元佳节,才暂免其死,却被枷于宫门示众,待年后处斩。”吴宝礼又言道。
“那皇后现在如何?”大家这时都明白了问题所在,吴琳转而问道。
“不清楚,陛下赏灯回宫后,便以防火为名敕令护军加强警戒,宫城各处皆有护军驻守,着令无关人等皆不得靠近,违者格杀勿论。因而宫中消息皆已断绝,其中情况更是不明!”吴宝礼言道。
“如此说来,陛下这是有意隔断内外消息,防备走露宫中消息,恐怕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吴玠倒吸口凉气道。
“何止皇后,吾回府时发现街口的铺兵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府门前也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窥探!”吴宝礼叹口气道。
“陛下这是欲迁怒于吴家,不会要对我们动手吧!”吴宝儒听了倒吸口凉气道。他已然意识到情况要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小皇帝若是借题发挥株连整个吴家也并非不能。
“大哥,事情已经基本明了,七郎此次触怒龙威,性命只怕难保,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吴玠想了想觉得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叹口气道。
“三弟勿要说丧气话,想我吴家也不是毫无根基的乡民小户,朝野上下有多少故旧,明日联名上奏,再有皇后在旁求情,难道还保不小七郎吗?”吴琳摆手道。
“二叔之言有失妥当,从陛下的布置看已非是针对七郎一人,而是我们整个吴家一族,否则便不会知道七郎身份后坚持要将其问斩了。”吴宝礼略一施礼道。
“二郎,你在朝中任职,消息灵通,说说看为何是针对我们吴家而来的。”吴玠听了觉得不无道理,追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吾在礼部听闻同僚言,陛下对于立后之事十分抵触,若非太后一力坚持,众臣多番劝谏,只怕小妹是难以被立为皇后。而陛下又因婚礼花费浩繁,私下中多次抱怨,甚至欲取消婚礼,因而陛下对小妹为后并不满意。”吴宝礼叹口气道。
“陛下还不满意此桩婚事?小妹贤良淑德,又精通诗词歌赋,而我吴家五世为官,三朝入相,门第家世当今何人可比,在江南也无人可出左右了。”吴宝儒不忿的道。
“三郎稍安勿躁,听吾将话说完。”吴宝礼言道,“在王师收复江南,行朝迁回临安后,朝中出了两件大事:一为逆贼陈宜中行刺谋反;二为前时参奏陛下浪费国孥案。这两件事似是朝中更变引发的,却又都有江南士人参与其中,充当了马前卒。这如何不让陛下忌惮,并归罪于江南士人,而我吴家正是因为江南第一官宦世家,其怎么会放心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陛下这是疑我吴家有篡权之心,才会借此发挥,打压我们吴家!”吴宝观苦笑着道。
“五郎此言相差不远,但也是我们吴家树大招风,门人故旧众多,其中难免有良莠不齐者,两件案中皆有参与其中者,尤其是主犯李真出身吏部,虽然父亲任职时其不过是一阁架,但追究起来也算是吴家门生。且有许多士子与我们叛附上些关系,便自称吴家门生,欲从中谋些好处。今日与七郎生事者中不过是些街头无赖泼皮,但是他们与吴家搭上了关系,便称是国舅府中的门人,在街上寻衅滋事,败坏了我们吴家的声誉!”
“二郎说的是,陛下早有猜忌之心,此次七郎又当众口出狂言,坐实了其心中所想,也让其有了动手的借口。此次我们吴家怕要有无妄之灾了。”吴琳不无沮丧地道。
“伴君如伴虎,想我吴家历代侍君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怠慢,还将女儿送入宫中,没想到仍然被君王猜忌,这真是岂有此理!”一直没有吭声的吴玠次子吴宝聚起身愤然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六郎不可妄言,再招祸患!”吴玠听了急忙喝止道。
“父亲,此事到此已无回旋的余地,现在不若趁上元节城门不闭之机,尽快出城返乡,免遭灭顶之灾!”吴宝聚急道。
“不可,若是此刻离开,便证实了我们吴家心中有鬼,更坐视了欲篡权之说。且即便我们能够出城,但又如何能逃脱朝廷的追捕,难道你要做叛国之臣吗?”吴宝礼急忙制止道。
“我吴家世代忠良,绝不可做出那些背国叛君之事,否则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吴璞起身断言道。
“伯父之言,小侄不敢苟同,那么我们便坐地待诛,绝了吴氏一脉吗?”吴宝聚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
“大家勿要慌乱,其中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时吴宝传站起身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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